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老刘他们终于到达了嘉峪关。他们把车停进一家距离火车站最近的,酒店的停车场里,然后把车钥匙和手机寄存在前台,并特意留下两百元的好处费,让那个美丽的服务员务必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一个叫包刕的人,并嘱咐她等到天亮以后,就用这部手机通知对方。
两个人安排妥善,才走出酒店。他们身上的钱有限,又急需逃脱众人的追踪,于是,二人徒步赶往火车站,做好逃票的准备,争取尽快离开这里。
此时已过清晨五点,此地不同于内地,天光未亮,美丽的嘉峪关依旧笼罩在夜色中。当他们到达火车站的时候,碰巧有一列从WLMQ开往ZQ的过路车,将在一个小时以后途径这里,可以到达西安,行程将近二十个小时,于次日凌晨不到两点就可抵达。
老刘非常高兴,当即买下两张硬卧车票。看看时间还早,叶冬倒头还要睡。老刘一把拉起他,低声教训道:“你别睡了,你睡起觉来太吓人,打呼噜不说,关键你还睁着眼。你不会是真的中邪了吧!”
叶冬不好意思地说:“实在对不起,我真是困极了,我一般不打呼噜,梦游更不可能。这么着吧,干脆你睡会,我帮你守着。”
老刘也不想睡,拉着他唠起家常,“小叶,你说烈山他们逃出去了吗?按理说,在金衡木等人还没有形成合围之势以前,他们是有机会的。就怕罗老师的妇人之仁坏了大事。算了,算了~~~不说他们,说起来也是心烦,还是各人自求多福吧!对了,我那把新刀你还没有见识过吧?刚才幸亏没人安检,咱们才能混进来。要不然准会心疼死我!”
说着,他从兜里露出一截刀柄,然后迅速地收了回去,接着说:“圣甲虫,包刕送给我的!我这个人从小就爱收藏这些小玩意,可惜外面卖的竟是假货,我也懒得去寻。现在好了,包刕他们清一水的美式装备,我便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帮我想着点,万一以后看到他们还有什么好东西,像短吻鳄那类的,你帮我顺一把,记住啦!”
叶冬笑了笑,低声说:“玩物丧志知道吗?你可别被他们给腐蚀了。再说,这些都是凶器,你最好还是别随身携带,太危险。”
老刘点头,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叶冬站起身,说出去转转,顺便给安然打个电话。老刘带着刀,出来进去的容易招事,叶冬让他原地待命。
二人分手后,叶冬溜达出来,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他直接拨打安然的手机,电话拨通后,他立刻就后悔了,现在还不到早上六点,正是人睡得最黑甜的时候,安然肯定还在梦中。自己过的是一个颠倒的时间也就罢了,真不该再去打扰她的休息。
电话铃响了许久,终于传来了安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正好印证他的猜测。
“喂,你找谁?”
“安然,你好!我是叶冬!”
“叶冬——!真的是你吗?你急死我了,你到底在哪里?”
“我现在在嘉峪关,正要赶往西安。”
“你来西安?来做什么?”
“找你帮忙!”
叶冬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哽咽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热,眼眶也湿润起来。
“喂,安然,你怎么了?!”
“我,我~~~我很好~~~我是高兴的,你什么时候到?需要我怎么帮你!”
“我们身上没有钱了,又要北上BJ南下南京,所以只好先去找你求帮。明天凌晨一点四十七分,我们就能到达西安。你不用来接我们,告诉我你的住址就可以了。”
安然很高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脆,语速也快得惊人,“我现在住香格里拉大酒店,在高新区科技路这边,离火车站比较远。我上午就搬到万达希尔顿酒店去,那里离火车站很近。你们要注意安全,我会等你的!不见不散。”
叶冬压低声音,轻声嘱咐道:“我很抱歉,把你也牵扯进来了,你也要当心!我们身后还跟着尾巴,说不定还不能直接去找你。我们不能打开手机,你不用和我们联系,我们一定会在天亮之前,去万达希尔顿酒店找你的。”
叶冬的话让安然凭添几分担心,连声叮嘱,她还要说下去。
叶冬打断了她,“安然,没时间了,我得准备登车了,记住,不要来接我们!”
“嗯,别对我说抱歉,我愿意!”
安然挂断了电话,她没有来得及说明,她愿意什么。叶冬久久地不能平静,他的眼前全是安然美丽的倩影,然后,面庞被扭曲,又化作另一副姣美的面容,那是梁若兮!
叶冬像每一个恋爱中的人一样,苦涩和甜蜜交织在一起,让他五味杂陈。他有点恨自己,爱得如此不清不楚,脚踩两只船,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行径。可是他刚刚痛下的决心,没过片刻工夫,就被一阵清风吹得无影无踪,矛盾去而复返,这恐怕是每一个恋爱中的人都不愿意碰到的烦恼?
叶冬返回候车大厅,汇合老刘,终于登上了K544次列车。两个人上了车,倒头便睡,一睁眼,已过正午,列车刚刚驶离武威车站,车厢里飘散着方便面的味道,还有人身上发出的体臭和脚臭。叶冬看了看睡在中铺的老刘,这位同志依旧鼾声如雷,大梦不醒。于是,他自己翻了一个身,抱紧背包,又昏沉沉地睡死过去!周围的旅客都对这两位行为反常的男人报以好奇的目光。
当叶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饿醒的。他的嗓子眼里像着了火,肚子里空落落的,除了一阵一阵的干呕,吐酸水之外,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他艰难地抬起头,望了望车窗外,车窗外又是茫茫的夜色。列车上的广播正在播报,马上就要达到天水车站了,时间将近晚上九点。
叶冬拍了拍中铺的床栏杆,连唤老刘。老刘也从铺位里伸出了一只无力的手,垂死般地拍了拍上铺的床栏杆,以声传情。
叶冬有气无力地问:“你还睡吗?”
老刘撒呓挣似的伸了一个大懒腰,打着哈欠说:“实在不想醒,可是饿得不行。你呢?”
叶冬回答:“一样,又渴又饿,只求速死!”说着,他从背包中掏出一袋方便面,顺了下来。
老刘一把抢了过去,像快断气一样,断断续续地说:“你小子真抠,还不是桶装的?这让我怎么吃啊?”
叶冬已经在上铺发出了老鼠嗑东西一样的咔哧咔哧的声音,过了半天才回答:“当干脆面吃,你把料包撒在上面,味道还不错。不过我吃不了了,碴在嘴里,像吞木棍,要是有点水喝就好了。”
老刘一边抱怨,一边艰难地在中铺匍匐前进,直到从过道上方探出一个脑袋,才停了下来。他向两侧张望,望穿秋水般地寻找推售货车的列车员,可是,没有一点踪影。
周围的旅客看戏一般,有的已经哑然失笑。一位军人递过来两瓶矿泉水,大声说道:“你们两个人真行啊,从上车就睡,一直睡到现在,整整十五个小时。特别是老哥您,这呼噜打得有水平!震天动地,半个车厢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幸亏你们是白天睡觉,要是在夜里,全车厢的人都得给你们站岗放哨。”
老刘接过水,扔到上铺一瓶,自己又喝了几口,才一边道谢,一边笑着说:“老兵同志,不瞒您说,我们哥俩已经四天四夜没怎么合过眼了,要不是饿醒了,还得接着睡。谢谢您的水,您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赠水之恩永不相忘!”
老兵惊讶地嘴长得大大的,连声称奇。
有了水,叶冬和老刘不再枯萎,如春天的树苗,顷刻间茁壮挺拔起来。二人吃罢方便面,又喝光水,才跳下床铺,如厕洗漱。
老刘和那位军人相谈甚欢,吸引得周围的旅客都热烈地攀谈起来,好像久别重逢的一家人。老刘有这个天赋,再加上他见多识广、吹牛不打草稿,每句话都熨帖到别人的心窝里,所以,没过十分钟,他就成了这一群人中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