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普朗克那一边。
“鹰眼,你确定要与我们为敌吗?那样的话,你就别妄想在这基亚伦扎混下去了。”
普朗克闻言,却只是抬起黑黝黝的枪口,指向说话的人,横眉冷对。
“鄙人行事,只讲快意恩仇。”
说着,便扣动了扳机,子弹带着爆发性的力量冲向为首那人。不料,却被早已准备好的盾牌挡住。
普朗克浑若不见一般向后一步,丝毫不在意这一击的失手,右手迅速滑向腰间,拔出另外一把枪,开始了对黑衣人的屠戮。
炮火肆意地倾泻着,枪膛在子弹的摩擦下渐渐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像是一只喷火的龙。
子弹射入人体时,发出了类似轻轻的击水声般的声音,有如死神之吻,每一发子弹都带走了至少一个生命。
黑衣人们的阵形全乱了,那轻轻的击水声变成了他们的梦魇,他们开始了四散奔逃,就连为首那人也不能例外,躲到有障碍物的地方,生怕成了普朗克的靶子。
待得12发子弹射出之后,所有的黑衣人几乎都躲避了起来。普朗克停止了射击,又将那尚未冷却的枪收回了腰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他没有子弹了!”一道略带些惊喜的声音响起。
为首那人仍心有馀悸,看到横陈在地上的众多尸体,自是惊怒交加。但却又对普朗克忌惮万分,如同在给自己壮胆一般大吼道:“你的子弹用光了,拿什么和我们斗?”
普朗克从黑衣人的尸体身上抽出一把弯刀,一语不发,冷漠以对。
就在此时,又有不少的黑衣人因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被引了过来,局势对普朗克愈发不利了。
见此情景,为首那人心中大定,轻佻地看着普朗克,宛如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肆无忌惮地嘲讽道:“你以为你拿着一把刀就有用了吗?”
普朗克双目微垂,对为首那人的嘲讽没有任何表示。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来个自我了断给爷爷我赔罪对吧?乖孙子,你要是给爷爷磕一百个头,爷爷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狗命的。”
闻言,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是啊,给我们磕一百个头我们就放过你。”
“不对不对,还要给我们来一段狗叫。”
“哈哈哈,我觉得我们还是让他****给我们看比较好。”
......
“聒噪。”
普朗克斜睨着面前的人群,虽然并不清楚敌人的确切身份,但这无疑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闪电战,以无心算有心,输了也不足为奇。若是在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普朗克多半会选择避其锋芒,以卵击石,实为不智。
然而若是他选择了退却,西岚无疑会出于腹背受敌的境地,还有别的选择吗?
普朗克心下如电转,手中也不停歇。手腕下翻,正手持刀,前迈一步,冲向离他最近的黑衣人,手臂高举,作势欲斩落他的头颅。
这一击先发制人正是攻敌所必救,那人只得倾力格挡。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黑衣人却发觉这一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力,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脚下却有一股巨力传来,顿时就失去了平衡。
血光亮起,那人似乎尚未从吃惊中缓过神来,眼睛还睁大着,便已走入了永恒。
“呼。”
一阵破风之声响起,一柄阔斧带着凌厉的劲风以万钧之势从侧面朝着普朗克劈下,这一击若是挨到了,那就离死不远了。饶是普朗克再自信百倍,也不敢和这斧头硬撼一记,那无异于蚍蜉撼树。
当下急退一步,险而又险地避过这一击,任由这一斧在自己面前落下,砸在自己之前所在的地板上。
又是一柄飞镖飞出,刺破了普朗克的左手手臂。普朗克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痛苦,右手手腕一翻,刀刃朝上,流星般掠向持斧壮汉的手腕。
最强的时候,也是最弱的时候!
“叮。”
金铁交鸣声响起,弯刀割破了纤薄的黑色布料,却撞击在了金属之上。原来,那人的手腕上竟是覆盖了一层链甲。
链甲?
普朗克眸如冷电,手势不变,长刀暴起,斩向他的肩关节,硬生生斩下那人的右臂。
“呃啊!”
持斧的黑衣壮汉怒啸,左手急忙按在断臂处,惊惧地看着普朗克,向后疾退。不料,却踩在了同伴的尸体上,险些失去了平衡。
此时的普朗克舍弃了那把弯刀,将它丢到了海里。双手擎起那柄阔斧,他需要使用双手才能自如地挥动。
下一刻,他动了。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借着旋转的力道,阔斧得到了大幅度的加速,谁都不会怀疑这斧头的威力。
正如普朗克所预料的,人群在狭窄的甲板上拥成了一团。中间的人被四周的人挤着,一时间完全无法动弹。
此时,风刮得更大了,似乎就连明月都将被遮蔽住,在慌张中你拥我挤的人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注意到,普朗克嘴角掀起的那一抹冰冷弧度。
斧头在一瞬间被扬起,脱手。
它在空中旋转着,划过一条死亡的弧线,直直的落向为首那人的头颅,斩下。
“啊啊啊!”
“老大死了!”
“快散开,快散开!”
“大哥他死了!”
“老大死了!”
在为首那人的尸体鲜血狂喷,溅到一群人的衣服上。一群人吓得魂不附体,拥挤着你推我搡,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们早已吓破了胆。
也还有没离开的,他们犹疑不决着,看向普朗克又看向同伙们逃走的方向。
“十息之内,不滚,就死!”
普朗克声音冰冷而森寒,锐利得如同鹰隼的眼睛仿佛要择人而噬。
“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一人直接提刀杀将过去。
普朗克迈步开出一枪,一枪爆头。
“都是想留下来的吗?”
那几人都以为普朗克已经没有子弹了,此时见他还有子弹,一时间都有些懵了。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他还有子弹吗?
管他有没有!谁敢用命去试?保全自己的小命最重要,于是乎,一个个弃甲曳兵而走。
普朗克追上前去,在确定那些人都离开之后,匆匆忙忙跑向西岚那一边。却看到坐在角落休息着,衣服上有血迹渗出,想来是受伤了。然而,他的旁边却还站着一个黑袍人,那个路卡!
那个黑袍人不是内奸吗?
难道说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普朗克远远地看着他们,却没想到那黑袍人竟也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是她?
黑袍人见有来人,慌忙将刀横立于胸前,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不准过来!”
清脆的女声响起,正是穆萨罗·西岚的妹妹,莉露卡·西岚。
“是我,普朗克。”
“我说了不准过来!”
“莉露卡,不要胡闹。”西岚呵斥。
莉露卡瘪起小嘴,眼睛不自主地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倔强地强忍着不哭出来,示威似的瞪着普朗克。
普朗克在莉露卡的注视下,默默地走到二人身旁。借着月光,他看着莉露卡的脸,她的脸色竟有了浅浅的皱纹:在眼睛下面,在刘海下面,在鬓角旁;只剩下一双布娃娃似的眼睛还有着瓷器一样的光泽。
他默默地坐下,坐在墙角边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月光如水,风从岸上吹来,缓缓地拂过船只,吹向海面。雨,已经停了。能听见的,只剩下大海拍击礁石,又回落的哗哗声,以及,心跳。
三个人都沉默着,各有心事。
西岚的身体各处都有伤,所幸并未伤及要害,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
他望着地上的尸体,久久地沉默着,不时也会发出一两声自嘲的苦笑。莉露卡也沉默地望着月亮,时不时看向自己的哥哥。
“有些事,是生在时间便无法逃避的么?”西岚像是在自言自语。
普朗克瞥了西岚一眼,道:“它们便如同与我们伴生的魔鬼,潜藏在我们的生命里,潜藏在我们的左右,我们的生命和它是一体的,无法分割。我们不需要知晓他们合适会出现,也不需要知晓。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总是会出现的,那便足够了。”
西岚心头微动,他知道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也不再沉浸于悲伤之中,而是开始静静地听着普朗克的话。就连莉露卡也被吸引,默默地听着。
“这一次的挫折如此,下次呢?世间万物总免不了要面对死亡,难道一个人要因为他迟早要死,而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吗?每一个厄运的出现都预示着你的人生进一步趋于完满,所以人生因此而变得有趣,体验不正是人生的真谛所在吗?”
“一个人品尝着人生的种种苦难,然后渐渐变得完满,直至最后的苦难昙花一现,带走我们的生命,这一切,不就完满了吗?既然迟早要失去一切,我们何必将时间浪费在对逝去的缅怀上,更加珍惜自己现在已经拥有的,难道不是更好吗?”
听罢,西岚若有所思,沉吟着,认真地对普朗克道:“你这歪理还挺多的吗,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普朗克笑着,给了西岚一拳。
“诶诶,别打,痛。”
“打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