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嵬崖底,漆黑而潮湿的山洞中,少年盘膝而坐,眉头紧锁。
“为什么,一向和蔼的师兄,会突然变成那样?”
“为什么,我当时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那个白影是谁,她为什么要为我挡住一剑,我为什么会叫她蓝凌霜?兰凌霜是谁?为什么我记忆里并没有过这个人,她却似乎在我的过去出现过?”
“为什么,掌门、师伯、师叔和师父都否认师兄定期指导我剑法的事情?”
少年越想,便越是迷茫,越想,便越是毫无头绪。少年没有办法,只得将三个时辰前所发生的事情,一遍接着一便的反复回忆。
三个时辰前。
石塘镇,七星山某处。
夕阳的投过茂密的树叶撒入林中,映在两个身隔一丈,持剑而对的少年侧脸之上。
年纪稍长,皮肤黝黑的少年憨厚一笑,对那个喘着粗气,满身已被汗水浸湿的少年道:“师弟,电剑、散剑、剑凝霜三招你还需使用的更加熟练,否则就算进入“莫实”境,也是空有其境,战力有限。”
那少年对师兄微微拱手:“师兄教训即是,只不过师弟想,进入莫实境后,还有更高深剑诀可以学,所以这段时间大多经历都花费到凝结剑气,孕育剑心上了。”
师兄摇了摇头:“你可莫要学门内那些天赋高的弟子,好高骛远,这三个剑技虽然只是基础技,却是之后要学习的技能的根,这三招你若吃不透,以后实力也不会太高。算了,师兄让你看看这三招基础剑技所能展现的威力。”
“还请师兄赐教。”那少年行了一礼,然后身子一躬,双腿跨开,马步正身,剑气外放护体。
师兄抖了抖手上的剑,伴随着微微剑鸣,师兄却是化身一道白影,冲到少年面前,少年下意识格挡,却发现浑身动作迟凝。
剑凝霜!
少年心中了然,想要以起跳来破除剑凝霜对自己行动的束缚,哪知道他刚刚跳起,师兄手上的飞剑变以一化五,当头落下。
散剑!
少年大惊,师兄竟然是已经算出了自己的套路,所以这两剑招对自己算计颇深。
少年连忙下意识举剑格挡,一道电弧却是在此时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明白了吗?”师兄笑着收起了剑,问道。
“师兄,我输了,也明白了。”同样基础三招,却是变幻无穷,若是自己使用,会觉得散剑太虚,电剑太慢,剑凝霜太鸡肋,但师兄将这三招巧妙组合,却施展出了超过自己数倍的效果。
“太晚了!”回应少年的,却是师兄那突如其来的狞笑。
少年怀疑自己看错了,毕竟他从未从这个自小耐心指导自己修行的师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也从未在师兄身上看到过这种淡淡的黑气。
“师兄,你这是?”少年突然发现自己并未看错,在夕阳的照射下,师兄那棱角分明的五官所堆积的狰狞神情是那么的明显,自己又岂会看错?
“废物,老鼠,令人作呕的蝼蚁,去死吧!”师兄口中的嘶吼竭尽全力,犹如疯狂,与此同时,师兄手中的宝剑也是猛然一抖,毫无征兆的向少年面门刺来。
少年大惊,想要躲闪,身体却犹如陷入寒窟,不仅不能动弹,还极速的抖动了起来。
亦或者,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少年此时的修为,根本无从躲闪。
要死了吗?可是,自己的人生似乎并没有展开啊。
电光火石之间,却只见一道妙曼的白色身影挡在少年身前,说是身影,一点也不虚假,因为那的确不是实体,而是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背后来看,应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当然,少年此时也没有机会绕到身影面前去核实。
但,纵然只是一道有些模糊的半透明背影,却带给了少年莫名的熟悉,少年张大了嘴巴,似乎只要一发出声音,就能唤出身影的名字。
少年还是慢了一些,师兄的剑刺入了这个白色身影的身体,这本该是虚无的身影,却在此时突然在被剑刺入的地方凝聚出了一个小点,一个聚满能量的小点。
“嘭!”师兄倒飞而出,而那白色的身影,也随之破碎。
少年眼角不由自主的滴落两行泪水,口中也不禁发出声音:“凌霜!兰凌霜!”
随着身影的彻底消失,一股滔天的恨意充斥入了少年的脑海,少年或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恨,但此时,他的双眼的确发红,的确要把不远处的师兄狠狠撕碎!
此时的少年,哪有什么自控的能力,冲到师兄面前,一剑便是刺穿了师兄的心脏,然而,少年的残忍似乎才刚刚开始,却见少年的剑用力一绞,只听“乒”的一声,少年手中的半截的剑应声而断,少年将那柄剑丢到一旁,双手成爪,狠狠的将师兄的伤口撕开……
“孽徒!住手!”一个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与此同时,数道剑虹划破天际,只在瞬间,便是出现在了少年的周围。
却是七星宗的六大长老,左右护法以及掌门。
此时,这九个道行精深的剑修都是没有了往日道风仙骨,坐怀不乱,各个怒目圆瞪,剑气外放,仿佛这此时被他们围在中年的少年就是世上最凶残的妖魔一般。
也难怪这些七星宗的大人物如此,看少年此时已是被师兄的鲜血染红全身,而少年右手正握着师兄的心脏,再看师兄的尸体,除了头颅之外,全都是血肉模糊,没有一点全状。
“孽徒,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说话的老者是七星宗的六长老,也是少年的师父。
六长老的话仿佛蕴含着什么神奇的力量,瞬间便是彻底将少年身上的戾气驱散,让少年的神智同时重新的清明。
少年愣愣的看了看围在自己周围的七星宗所有高层,头脑有些发懵,他想起身给众长老起身,然后,他注意到自己鲜红的手,身下那惨死的不能再惨的师兄尸体,仿佛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眼珠瞪得仿佛要从瘦弱的眼眶中弹射出来一般。
“啊————!”片刻之后,林子中发出了少年充满恐惧的嘶喊,惊飞了几只刚刚落窝的鸟。
嘶喊后,少年坐在地上,倒爬了几步,丢掉师兄的心脏,用染满鲜血的双手捂住耳朵,又捂住了眼睛,浑身犹如筛糠一般的猛抖起来。
七星宗的诸位高层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的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神情。
“邪魔入心?”三长老缓缓开口。
“可能是的,但也不排除他故意这般。”大长老说。
“诸位师兄,不是我护短,我觉得我这孽徒的确邪魔入心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他的修为比起绍阳而言,差了不止一个大境界,他不但没有足够的能力杀死绍阳,而且似乎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这么做。”六长老叹了口气,说。
七星宗掌门的目光从六个长老以及两个护法的脸上依次扫过,又是沉吟许久,这才缓缓开口,叹道:“罢了。先试试再说。”
见众人点头,七星宗掌门左手挥舞长袖,在虚空之中微微一晃,左手便是被一股柔和的青光包裹其中,接着,那股青光顺着七星宗掌门的手指所引,笼罩在了少年的全身之上。
青光包裹,的确神奇,少年所展现的异常状态瞬间就被清除,虽然少年此时看样子还是有些许的恐惧,却不像刚才那般连话都不敢说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从实说来!”少年的师父用一种少年无法抗拒的命令口吻道。
“回禀……师父,刚刚……,师兄他刚刚例行指导弟子剑法……”少年的话刚刚说了一句,便是被他师父打断了。
少年的师父此时眉头紧锁,道:“你师兄什么时候开始例行指导你剑法了?”
少年也是十分诧异的抬起头来,十分不解的看着他的师父,似乎不理解他的师父为何此时问出这般莫名其妙的话语来。
“快些回答,莫要想着耍花样糊弄我等!”少年的师父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不耐。
少年还从未见过师父这般严肃的质问自己,忙是匍匐在地,道:“是三年前开始,是师父您亲自召见师兄和我,规定每月逢五那日,夕阳落山前一个时辰,由绍阳师兄指导弟子剑法,直至弟子至莫生境为止。这三年,弟子虽仍愚頓,还未突破莫虚境,但却是与师兄从未断过修剑之缘。”
“一派胡言!”少年的师父怒喝道:“为师何曾让绍阳去指点你剑法了?!”
少年吓得一哆嗦,又再次匍匐在地,不再多言。
“师弟,切勿激动,让他把话说完。”七星宗掌门摆了摆手,然后单手轻拂,少年只觉一股清风托着他的上半身,微微的离开了地面。
“你继续说。”七星宗掌门不怒自威。
少年看了看愠怒的师父,又看向掌门,因为紧张而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剑练到一半,师兄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失了控,要杀我,然后凌霜,就是蓝凌霜替我挡下了师父的一剑……”
“蓝凌霜?蓝凌霜是谁?”七星宗掌门和其余几个高层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旋即看向少年,再次问道。
对呀,凌霜是谁?
少年有些疑惑,凌霜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但是搜刮尽了自己的记忆,却没有这样一个人。
啊!突然一阵剧痛从少年的脑海传来,仿佛一个巨斧狠狠的劈在了他的脑袋上一般。
少年立即十分痛苦的捂着脑袋,在地上不住的打滚起来。
“师兄,我这孽徒,该如何处置?”少年的师父问七星宗掌门道。
“事情查明之前,让他先呆在悬嵬崖底,师弟觉得如何?”七星宗掌门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
“悬嵬崖底?!”少年的师父面色古怪:“那里不是……”
“怎么?舍不得?”七星宗掌门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的师父。
少年的师父连忙摇头,道:“不,师弟觉得妥当。”
三个时辰后。
少年无论如何抓耳挠腮,仍旧想不通刚才这些事情的诡异,有些问题,甚至越往深处想,脑子就越是发疼。
索性不去想吧。
少年站起身来。
就在此时,少年听到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传来。
“王维……王维……”
恩?是谁在叫自己的名字,虚弱,且飘渺?
少年站起身来,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是那黑不见五指的山洞。
按理说,这样奇怪的事情,以少年的性子,应是感到恐怖才对,可是,少年此时却是鬼使神差一般,顺着声音的方向,向洞内走了进去。
一步、两步……二百九十八步,二百九十九步。
就在第三百步时,少年停住了脚步,两眼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景象,而那呼唤少年名字的声音,也是似乎感觉到了少年的到来,戛然而止。
少年面前,是一个乌龟背着的石碑,石碑上并未刻字,但是不知为何,少年却仿佛看到碑上有字。
“焚仙神决——赠于有缘人学之:入门可汲取他人修为己用熟练可稳固寿元不增而实力大涨;圆满可焚灭神仙,提炼骸骨,若想学习,需是无内力且能看到此碑文之人,以精血涂在“趴蝮”双眼之上,方可看到心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