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来了这样的机会,学校安排孩子们去广东一个叫步步高的工厂打工,步步高是中国相当有名的民营企业,成绩差一点的,穷的首先安排,这样魏多多也被安排在其中。她兴奋极了。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现在的技校大几乎都是以赢利为主,升学为辅,魏多多所在的技校当然也不另外。学校要求,要出去工作的话首先要把另外下半期的学费一次缴清,另外还得再缴六百块钱的职业介绍费,再加上去南下的车费,这样加在一起差不多要一千五百多,要不然就去不成。那又能怎么办呢?在那样的深山老林里,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独自去闯荡的,只有缴钱给学校,让学校派老师一起带出去,但是当时的魏多多的家里哪里来的有那么多的钱呢,没有钱是出不去的,家里又想要她出去,这样就只有借钱,再有十天魏多多就要出去了,七天之内必须把钱缴齐,剩下的三天还要办理手续什么的。所以接下来的七天里,魏多多的母亲就开始了艰难的借钱之旅。
魏多多的母亲首先想到的是她娘家的亲哥哥,她以为自己的亲哥哥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总会拉她们母女一把的。于是她便带上魏多多去她的娘家华村。母女俩走了近三个多小时的山路来了华村,来到魏多多的舅舅家,魏多多的舅舅外出了,她的舅妈当时在家。多多的母亲问:“嫂嫂,哥哥呢?没有在家吗?”多多舅妈回答说:“没有,他今天上午就去帮别人打谷子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你找你哥有什么事吗?“本来学校里要钱就要得相当急,母亲只好对舅妈说:”嫂嫂,这不你侄女儿要出去工作了嘛,学校要求要再交半年的学费和职业安置费,还要路费,一共要一千五百块钱,这不是孩子她爸爸去世了吗,想来看看哥哥嫂嫂这里能不能借一点,也好让孩子早点出去。“多多母亲软语相求。可是呢?多多的舅妈想也没有想立即拒绝到:”没有,我们家一分钱也没有。“态度坚决,魏多多的母亲向来是敬重这个哥哥嫂嫂的,总是在孩子们面前夸耀自己的哥哥有多能干,手有多巧,自己的嫂嫂有多贤惠。可是满怀希望而来她却一物所获,可她还是报有最后一丝希望的,于是再次求起了魏多多的舅妈,她说:”嫂嫂,要不要你到别家帮我借借,总归是要让孩子出去的,我让她发了工资就还你。“此时魏多多的母亲已是矮了三份,她对于她的嫂嫂已经是哀求了。可多多的舅妈想也没有想就回答到:”我到哪里去借钱,真没有,要不你再别家看看,到你四姐家去看看。“至亲至近的人呀,竟是这般势利,魏多多的母亲当时的心就彻底凉了,她立即就站了起来,对多多说:”多多,你先回家,我去你四姨家看看。“站起来就要走,多多舅妈说:”那你还是吃饭走吧,也到中午了,我给你俩下碗面条,“多多的母亲此时的心在滴血,哪里还吃得下她家的东西,她强忍着想要哭的冲动对多多舅妈说:”算了,不麻烦了,嫂嫂,四姐那里必竟有这么远,我再不走的话,恐怕是要摸夜路了。“于是她让多多赶紧一个人回家,她起身就朝魏多多四姨家的方向走去,多多的四姨在江县,从魏多多舅舅家到四姨家要走六个小时的山路,那个时候正好是九九年,农村的电话几乎都是一个村里只有一部,更别说是摩托车或是小车啥的了,基本还是靠走。后来多多听母亲讲,她出了多多舅舅家走到没人的小路上的时候,眼泪再也无法忍下,一劲儿地直往下掉,至亲的人,冷漠的心,连自已的亲哥哥都不帮她,谁还会帮她呢?尽管是夏天,但是一路走来,山风吹过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了寒冷。人情冷暖,如饮水自知。尽管她觉得她四姐也不会借给她多少,但是多多的工作还是重要的,总得去碰碰运气。本来就没有吃饭的多多母亲又累又饿,又加上伤心,她都不记得这几个小时自己是怎么走完的,她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要倒下了,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脑子里的反映都是空白的。到江县魏多多四姨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整了,多多四姨看到如此落迫的妹妹也是吓了一跳,忙问到:”幺妹儿,你怎么这么大一天了才来呀,还没吃饭吧。赶紧坐下,我去帮你做饭。”于是多多四姨便去了厨房,很快她为自己的小妹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条。多多母亲也不推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姐姐看到这架式,到是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多了半分怜悯。多多母亲吃过饭,她四姐便问她:“幺妹儿,你来是有什么事吗?”多多四姨父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幺妹儿这么晚走这么远的路来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这时的多多母亲才说:“四姐,四姐夫,我们家幺娃子不是分配工作了吗(那个时候的乡下对于技校介绍的职业都是说分配工作并以此为摆脱农皮的途径),但是学校里分配工作需要再缴半年的学费还要职业安置费和去很远的南方的车费。孩子他爸刚去世,家里拿不出钱来,想来找四姐看看能不能借点,我让孩子发了工资就马上还你们。”她说得很小声,一点低气也没有,因为她怕她的四姐像她的哥哥一样拒绝她,这是她最一后一个活着的姐姐了。魏多多的四姨平时也是很敬重他们共同的这个哥哥的,由于便问:“那你去孩子她舅舅家没有?”魏多多的母亲说:“去了,哥哥不在家,嫂子说没钱,这不孩子要的的急吗,所以就只好来姐姐这里看看了。”魏多多的四姨听后噢了一声便对她的姨父说:”她四姨父,你出去借一下,帮幺妹儿借几百块钱应个急。”这边对自己的妹妹说:“幺妹儿,你别急,你姐夫肯定能帮你借一些。”其实她四姨家当时是有钱的,只是怕魏多多的母亲不还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她四姨夫当然会意,由于在外面邻居家去玩一圈回来自己家,背着他们的妹妹取了三百块钱出来,然后交给魏多多的母亲说:“幺妹儿,我出去说好说呆就借了这三百块,你今天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回去再找别人借一下好吗?”这不废话吗,这么晚了,这么远的路不住一晚怎么回去,魏多多的母亲能说不好吗,当然是好了。她想有总比没有好,怎么也少了几百块钱的压力,于是她谢过自己的姐姐姐夫,第二天一早天刚麻麻亮,魏多多的母亲便走上回家的路,办法总还是要想的,怎么办呢?只有再去邻居家借了,刚开始之所以没有去邻居家借,是因为这几年魏多多的父亲病重之后,人家看着这个家越来越穷,走路都靠边,怎么会和他们家亲近呢?
尽管如此钱总是还要借的,于是魏多多的母亲求到魏多多的一个本姓二伯,对他说:“二哥,你帮帮我们家孩子罢,他这就要去工作了,你借点路费给他,也好让这个孩子早点出去工作吧。”多多的二伯是个爽快的人,他知道雪中送炭比绵上添花更让人感动,于是便对多多的母亲说:“兄弟媳妇儿,还差多少?”多多的母亲迅怯怯地说:“二哥,还差一千二百块呢!”我多二伯一听也愣了,他以为只是几十或几百块,那个时候的乡下还是相对闭塞的,只是这几年国家政策好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像是在一夜之间就提高了很多很多。他慌了一下神便对多多母亲说:“你先等等,我去看看我这里还有多少,不行的话,我再帮你去借借看。”于是他去了里屋,很快他拿出一大把零钱和一两张百元整钞,一数几十张钞票加在一起才五百块钱,这中间只有两张一百的,余下的有五十的,也有二十的,还有十块的,更多的是五块和一块的。可想而知他是将他当时全部存货都贡献出来了,虽然是借也借得相当意气。就这样魏多多的本姓二伯便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到处去帮多多的借钱,到底是他还要富有一些,借起钱也容易得多,别人问他为什么要借钱,他只说有急用,就这样他在离家走一个小时的河边的一户人家手里借一百块,然后又走了半个小时,在河对岸的一家人手里借了一百五十块,最后在多多他们家屋前的一户人家的手里也借了一百五十块,(尽管那家人知道他是在帮魏多多借钱,但还是借给了他。)就这样他又帮多多借了四百块钱,他也再借不到了,何况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帮忙借还是要担风险的,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总共加起来所有的钱一共才一千二百块,可是怎么办呢?还差三百块,最后终于还是在魏多多本姓的一个大伯家里借到了这三百块,给学校的钱算是凑齐了,至于魏多多的出去后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及日常开销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就这样魏多多带着仅有的一千五百块钱去了学校,她将钱缴给了班主任老师,这时候学校要求她们提供身份证,可是办身份证的时候魏多多由于年纪太小没有赶上,也就一直没有办,于是老师就叫她回去乡镇派出所开证明去县公安局办理。即时的魏多多只好告诉班主任老师:“老师,我没钱了,家里能借到的钱都已经缴上去了。”班主任老师是个急性子,急得直跺脚,她一边跺脚一边说:“我的个先人呢!这叫个什么事哟!要是你在外面一分也没有怎么办呢?你等着,我给拿三百块钱去。”就这样,魏多多又在班主任这里借了三百元钱,她第二天五点半便急匆匆地就坐上了回X镇的早班车,在派出所开了临时身份证代办证明后,十一点半又坐上去城县的班车,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对县城完全陌生的她怯怯地,根本就找不到公安局在哪里,孤独的她像只无头苍蝇,没有办法,时间不多了,她只有咬着牙雇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将她拉到公安局。见到公安气派的大门,魏多多就有些发怵,她怯怯地问门卫老大爷:“大爷,请问一下办临时身份证在哪里办?”她小声地好像生怕惊动了谁一般,紧张的她此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痛。门卫大爷指给她说:“你从左边楼梯上去二楼第二间办公室就是了。”于是魏多多谢过大爷之后就跑着去了,还好,有人在,交费照相盖章,也算是一簇而就,魏多多的业务是他们今天办的最后一个业务。拿到临时身份证的多多此时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她走路去车站坐上了回校的车(因为学校在郊区,还要坐四块钱的公交车才能到)。
一切手续均已办妥,一群十八九岁二十来岁的孩子同学校安排的老师坐上了去山城火车站的客车,一路上叽叽喳喳,兴奋不已,他们在憧景未来,天真而纯洁的他们均以为这是一新的开端,美好未来的开始。到了火车站的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火车,男生帮女生拿行车,提背包,一行四十多个人,甚是壮观,他们相互扶持,相互提携。那个时候火车上的人非常多,他们中有大多数人都没有座位,都是紧挨着,拥挤着坐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在火车上玩牌说笑,由于路途太遥远了,那个时候的火车到东莞要坐上个三天三夜,慢慢他们越来越疲惫,车上的臭气也越来越难闻,他们自己的身也开始发出了酸腐的气味。到步步高的一时候,一个个的都已是灰头土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