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和展昭一行在松江渡口换乘了一艘小渔船,据船家说,他的这艘船是这河里最快的一艘,果然,乘上去之后两人被船家的划船技术彻底震惊。
宝儿看着简单机械的圆型橹,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这种橹只需划船的人摇动手里的划杆便可使橹轮子转动一圈,简直就是现代轮船的雏形啊!
“这橹是谁给您造的?”宝儿转过身,问旁边划船的老头儿,这老头儿健朗矍铄,年过六十却有一副好身板儿,摇起橹来气都不喘一下。
“是我儿子。”老头儿摘下头顶的遮阳斗笠,顺手丢进船仓里。
宝儿看着河水内心郁闷,能有这种思维的古人应该是很了不起的古人,像她这种现代人来到古代也未必有这种思维,看船家划船的样子,想必这圆型橹绝对是个省力杠杆,不然也不会划一下船就能跑这么远。
“您儿子多大了?”宝儿最后还是没忍住,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她实在太好奇这个船家的儿子,能造出这样的船,万一也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呢?她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和他讨论一下如何穿越回去?
“快死了。”
船家老头儿的一句‘快死了’彻底把宝儿打回现实,她是不是应该再问下去?或许这个家伙是个魂穿的主,死了也就能回到现代了?
“您儿子为什么要死?得的是什么病?在得病之前有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宝儿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内心,决定还是问到底吧,因为她实在太想回家去了,她的网络游戏、空调、宠物狗……它们都在等着她回去呢!
“宝儿!”展昭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他急忙阻止宝儿的一连串问题,这样问一个年过花甲即将丧子的老人确实有些残忍。
“没关系,小官人。”老头儿清了清嗓子,一边划桨一边道,“小娘子想知道,那老朽就讲给你们听,我那儿子啊,命运坎坷着呢……”
原来,这老者名叫冯三,是远近闻名的撑篙好手,只可惜年过四十也没个儿子,只有三个女儿。
有一年秋,冯三和几个伙计去域河打渔,在半道上由于天降大雨、雾气弥漫而相互走散,冯三撑着船本想反家,忽然听到雨声里夹杂着一个像是婴孩啼哭的声音,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惊雷炸响,在不远处的芦苇丛里有一个竹篮飘忽而来,那竹篮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可惜由于江面的雾气太重冯三怎么也看不清楚。
待船划近,冯三用篙将篮子挑过来一看,里面竟然有个小孩子!可由于雨太过于大,雨水已经灌满竹篮,那孩子的襁褓也早已湿透,就连眼耳口鼻里也灌进了水。于是冯三发了善心,将孩子放进船舱,自己则是戴好斗笠穿好蓑衣撑船回家……
冯三归家一看,那孩子竟然是个男孩儿,冯三的妻子刘氏喜极而泣,真是老天爷送了个儿子给他们啊!
冯三给孩子起名叫冯运,希望他能健康长大,可是这孩子长到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大病了一场,全家本以为他熬不过这场病灾了,没想到两天之后,冯运突然病情好转,待病好了,他们全家惊觉,这孩子似乎变了一个人!
“就现在你们两坐的这艘船就是我儿子造出来的!”冯老头适时的提醒宝儿道。
宝儿点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冯老头仰头看了看天,接着继续讲述他儿子的故事。
这冯运大病一场之后,突然变得什么都会做了,不仅发明了许多渔船上使用的工具,就连居家的一些生活用品他也能自己造出来!冯家也渐渐成了当地的小康之家。
三年后,当地一家富户的小姐看上了冯运,想要冯运入赘。而冯三和刘氏怎么也不答应,他们老来得子,虽然儿子是抱养的,可这孩子刚大病了一场差点丢了性命,他们老两口都提心吊胆的,要是入赘到富户人家那还了得?那里面的勾勾绕绕他们这些小门小户怎么懂?
最终,冯三和刘氏还是拗不过儿子,让自己的儿子成了董家庄董老太爷的上门女婿。
可好景不长,冯三原本以为一切就这样安顿好了,没想到儿子新婚一年以后,那董家小姐突然暴毙身亡,随后,董家将冯运一纸状书告到了松江府衙门,非说董小姐是冯运毒死的。
据董家人所说,由于董小姐撞见了冯运与丫鬟偷偷幽会,冯运见瞒不过,便下毒毒死了自己的妻子。
知府老爷最终判了案子,冯运蓄谋杀人,斩立决。
听到这里,宝儿皱了皱眉,她原本还想问这个冯运是不是像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没想到却是一个被荣华富贵蒙蔽了本心的人。
展昭摇了摇头,叹道:“富贵金银,害人不浅呐。”
冯三叹道:“要是我与老伴坚持不让儿子入赘董家,在附近找一个渔家的姑娘,这孩子或许还有活头,真是一步走错步步错。”
宝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忽然想起自己在聚春阁被人冤枉成杀人犯,于是连忙抬起头问道:“冯老伯,您的儿子是不是真的杀了人?”
展昭闻言叹道:“宝儿,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冤案,你那个是特殊的,当时刚好高大人任满归期,疏忽了这个案子。”
“哦。”宝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可这边的冯老头就不满意了,他声如洪钟道:“我儿子就是冤枉的,这位官人,这松江府的冤案多着呢,你是不知道哩!”
“什么?”展昭皱眉,“冤枉了您的儿子?”
冯老头道:“上个月我去松江府的大牢看我儿子,那孩子在监狱里受了不少罪,他告诉我他是屈打成招的。原来,在那酒里下毒的是董夫人的侄子赵司。这董夫人是董老爷的填房,她的侄子赵司本想入赘董家,却不想董小姐看上了我的儿子,那赵司心里不服,又垂涎董氏美色,于是乘着屋里没人在酒盅里下了老鼠药……不成想当晚董氏喝了一杯药酒,于是就当场毙命了。”
“那您儿子为何会轻易招供?他与丫鬟私会又是怎么一回事?”展昭顿了顿,皱眉问道。
冯老头道:“我那糊涂儿子说,如今董氏已亡,他也无心再活下去,所以一心求死,真是个孽障呀!”
宝儿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懵了,他对古人这些复杂的关系有时候很难理清楚,更别说古人的一些思维方式了,妻子去世为什么要一心求死?就算求死也不能招供没有做过的事情啊!
冯老头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听陷空岛的人说,开封府的展大人要去找白五爷比武,指不定他会坐我的船。于是老朽我就在这里等他,要是运气好的话,我那苦命的儿子或许还有救,若是等不到,老朽就陪他一起死,反正我今年也六十有三了,多活了这三年,我什么都不怕!”
展昭听罢,皱了皱眉,他是要去赴白玉堂的猫鼠之约,可如今已经迟了好几日了,若是再管这些州府上的冤案,恐怕……
纠结了片刻,展昭终于开口叹道:“冯老伯,我便是那开封府的展昭,既然你认出了我,那我就随你走一趟松江府吧。”
冯三连连点头,忙答道:“是,是,小人马上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