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那一天,我不再天真
就像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一样,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日子。
人是一种情感动物,有乐自然也有悲:家人的关爱,朋友的互助、娱乐,学习、工作的顺利....这些都是乐。无论是别人对自己还是自己对别人的冷漠,孤独,愤怒,空虚....这些都是悲。乐和悲达到某种均衡:乐多了日子就好过,悲多了日子就难过,这里没什么复杂的辩证关系。不过这种均衡很容易打破。真的,真的很容易,在"那一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在我很小的时候.......
"让我过去!!"眼前的父亲正歇斯底里地咆哮。
"不行。"挡在他面前的"墨绿色军装"冷冷地回复。"墨绿色军装"指得是穿着绿色军装的军方士兵。当时天色渐暗加上记忆模糊使我对他们的印象只有那阴森的墨绿色。
"开什么玩笑!我妻子在那里!让我过去!!"作为这场争执的背景是陷入混乱的城市,人们惊慌失措地在街上奔跑或焦急地拨着电话,救护车警车消防车的警笛在城市各处响起。空中不时飞过嗡嗡的直升机。城市中很少飞直升机,小孩子对偶尔飞过的直升机总是抱有很大兴趣,不过那时的我对于那些军方的、挂着机枪导弹的武装直升机感到更多是不安和一丝丝恐惧,或许我在那时便有要发生什么的预感了吧。
"不让任何人接近是我们的任务。"仍旧是冷冷的回应。
"任务?去******任务!"身为作家、平时总是温文尔雅的父亲出口爆出一句脏话,随后向后退了几步接着加速冲向"墨绿色军装"构成的封锁线。
"!"不过有时温文尔雅也是弱不禁风的委婉说法,"墨绿色军装"一个简单的冲步便化解了父亲的冲势,接着顺势一推便让父亲仰面摔到了地上。"该死!""爸爸!"
"目前适用紧急状态管理条例,对于暴力干扰公务者有权采取适当措施。"父亲挣扎着起身却被"墨绿色军装"再次摔倒,接着"墨绿色军装"从腰间拔出军警棍,漆黑的防水的同时也防血的金属表面反射出不吉祥的光亮。接着他冲着再次挣扎爬起的父亲的头狠狠地挥下。"嘣。"军警棍发出一声闷响。父亲不再挣扎,就像被突然抽掉底部的积木般直挺挺地倒下,他躺在地上,头部流的血划过他的额头,不再破口大骂也不再出声。在更小的时候我曾目睹过一次车祸现场,那时救护车还没到,被撞的人躺在地上,旁边还有哭泣着的人。母亲想捂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却被开车的父亲阻止:"让他看看吧,他迟早有一天也会面对的。""面对什么?""意外,生死,还有很多东西。"于是我继续看着直到车开过去。相比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我更对旁边哭泣的人感到好奇,他们为何而哭呢?躺在地上的人又不是他们。不过现在,看着同样躺在地上的父亲,我想我明白了,只是明白的太早,那时我还是个孩子。
"爸爸!!"我冲上去,拉住正准备补棍的"墨绿色军装""......"墨绿色军装"看似轻松地一甩,我小小的身躯便飞到了空中,军方的力量和对他们恐惧从这时开始便深深地植入在我心中。不过这是后话了。当时的我重重地着地,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流了下来,嗓子不争气地呜咽,想要大哭的我抬起头来,这时我看到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东西"------一个巨大的光柱,站在面前看的话就像一堵巨大的光墙。明明光明无比却不会照亮周围,明亮却不会让人觉得晃眼,巨大却不会人心生恐惧。现在的我会用"神圣"来形容它吧,它配得上这个词。小小的,只有十一岁的我坐在地上看着纯白的光柱,被它的美丽,神圣所吸引,脸颊上还挂着泪珠,一时忘记了哭泣,忘记了躺在地上的父亲,忘记了生死不明的母亲,忘记了恐怖的"墨绿色军装",只是在那坐着,呆呆地望着。
"嗯?"一架武装直升机冲着光柱飞来,解除导弹的悬挂,白色的导弹尾部喷出狰狞的红青色尾焰在空中划出几道白线朝着光柱飞去。面对未知,恐惧是人们的首要反应。"啊!"我惊叫,不是为了在光柱中,光墙那一头的母亲。而是纯粹为了这可能会破坏这美丽而担心。然而......"消失了!?。"导弹在接触光柱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另一架武直接近光柱,和导弹一样,在接触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过程,也不像表演魔术一样遮块布,飞机、导弹凭空消失。"飞机...消失了...."估计那时候我小小的嘴张的老大吧,不过没有照片可以对照了。
"老师!喂!你干什么!"在我吃惊时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是盛叔叔,父亲出版社的朋友,称父亲为老师的只有他。"老师!没事吧!""墨绿色军装"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他上前扶起爸爸。"我听说老师你家在这里!""...小芸她...小芸她...."父亲恢复了一点意识,勉强张口,伸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的光墙。小芸是父亲对母亲的称呼。"嫂子吗?"盛叔叔面色凝重地盯着前方,然后将父亲扶到他开来的车中"...让我去...去...."父亲上了车还在不停挣扎。"老师你现在需要的是治疗!"嫂子就交给军方来救!你要也出事了小想怎么办!"听了话后父亲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他靠在沙发上,不再挣扎也不在说话,盛叔叔让我跟父亲一起坐在后排,接着发动车朝光柱的反方向驶去。我趴在把手上,看着这个后来被称作"天之阶梯"的东西,直到一栋大厦将我的视线挡上。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一天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从那一天开始,均衡开始时而缓,时而急地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