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天,楚君打点好了行李,终于住进了汪家。林老爷林太太见儿子女儿都走了,心下难免不舍,临行前,林太太哭了个稀里哗啦,拉着楚君不愿她走,林老爷长叹三声,好不容易拉离了林太太。楚君泪眼婆娑,却只做笑颜,在车上不住地回头。终于看不见二老的身影了,才止不住地啜泣起来。
到了汪家,门口只有王妈迎接,王妈帮着提了行李就进去了。来往的仆人仿佛未曾注意到他们,修剪枝叶的照样剪着树叶子,打扫庭院的继续打扫。楚君奇怪:没有婚礼就罢了,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是新来的少奶奶?于是问王妈:“这些人不认识我吗?为什么见了我都如此态度?还是他们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
王妈撇了撇嘴,重重地在客厅放下了行李:“少奶奶糊涂。太太不让声张,所以您不算是明着过门的。您这么仓促一来,底下人都还没交待呢,谁认得你是个少奶奶,人家还以为你是蓁蓁少奶新结识的朋友。”
楚君听了这一番话,换在平时她必要闹个翻天覆地不可。但她终究忍了下来:在人屋檐下,闹了也不过是让自己没脸。何况汪太太本来就针对我,我若闹得她恼了,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她咬着唇说:“知道了,谢谢你,王妈。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
王妈走了。楚君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等了老半天也没有半个丫鬟来招呼。她一路颠簸来这,口渴难耐,喉咙里哑哑的难受,又不好再去寻了王妈来,只好咽着口水润喉。
墙上的西洋钟滴滴答答地想着,楚君焦灼难耐,早憋了一肚子气:早前和汪文毅说过了,他们必然是故意躲着我,让我难堪。在这里连个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欺人太甚了,我再怎么没过门,肚子里难道不是他们汪家的骨肉?他们就这么地不待见我,这么地作践我!
多想也是白搭,她干脆歪在椅子上睡了起来。
未曾阖眼几分钟,便有人声传来。
“来了啊,没等急了吧。那些丫头们也真是的,虽说你没有过门,他们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快,叫人倒杯茶来。”是汪太太,王妈跟在她后边,还有汪文毅。
楚君冷笑:王妈必然早就通知了汪太太我到了,这时候才来,恐怕是故意磨我的性子,我若生气。现在还说这些淡话给我听,定然是料准了我会生气。我若真的生了气,在底下人眼里真个成了泼妇了不说,往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如此想着,楚君礼貌地挤出笑,待要说话,喉咙里却干得难受:“没等多久,大家在忙,所以没有去扰他们为我倒茶,”
汪太太笑着说:“你总算也有了几分规矩,知道做人难。谁想着那时候你竟然闯进我们汪家闹事,那个泼辣劲儿说出去让人笑话,我们汪家可没有这样的少奶奶。”
楚君知道汪太太说出前事是想让她没脸,正要分辨几句,但现在有了孩子,一切都得忍让,少不得低声下气地说:“太太不必担心。之前是我年轻不懂事,如今有了孩子,我自然与从前不同。”
汪太太还想削削她的气性,汪文毅看不过去,便扯了扯汪太太的衣角说:“楚君一路来也累了,我带她上去歇着吧。你们娘俩要说话,以后日子长着呢,也不在乎现在。”
汪太太瞪了汪文毅一眼,看着楚君的样子着实可怜,便放了行。
楚君文毅二人回了房,楚君这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汪文毅虽然有恨,却也见不得女人哭,拉着她的手抚慰她道:“我妈妈故意这么做,不过是怕你像以前那样闹。如今我们哪里还经得起你闹。你好好养胎,将来孩子生出来,你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汪少奶奶?我妈妈是个重情的人,她平时不这样的,不过是恨你害了蓁蓁,才这样促狭。往后你让她一些,她自然会看见你的好。”
“我闹?我何时闹了?”楚君哭着甩开汪文毅的手,推搡着他,“我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孩子,她嘴上还那样不放过我。你们汪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心来劝你,你却这样蛮不讲理。罢了,你自己哭着吧,我惹不起你,难道还躲不起?”
啪的一声。汪文毅摔门而出。房间里只剩下楚君断断续续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