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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操场外,树林边,孤男寡女坐中间(上)

孙吴迪发现最近的老大很是奇怪,从没见他这么容光焕发过。课间还总是神神秘秘地出去,回来后大口喝水,跟去了趟非洲似的。问他干什么去他也不说,难道又是程雪?不可能啊,程雪是高波的女朋友,这已经是老三确定过的,自己只是怕老大太伤心所以忍住没说。可问题是程雪能放弃高波看上老大吗?就算火星撞地球这种事也不可能发生啊!难道老大另有新欢?

孙吴迪悄悄跟在老大后面,没想到出现在他眼前的果然是程雪,看样子两个人还相当熟络。

“背熟了吗?”

“那当然,小菜一碟!”

“背一个我听听。”

“简单,不就是‘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嘛!”

这是金庸十四部小说首字连成的对联,孙吴迪初中就知道,可问题是老大让程雪背这个干吗?对暗号?

“那好吧,今天想听哪个?”

“就接着上次的讲吧,令狐冲爱上小师妹!”

操场外,树林边,孤男寡女坐中间。老大和程雪倒会挑地方,难怪跟失踪了似的。不过看他俩这亲密的样子,进展也太神速了吧?程雪可是放眼全校都数一数二的校花,就这么被老大给拿下了?老大的泡妞功力简直是深藏不露啊!

作为一只万年单身狗,孙吴迪感觉自己此刻受到一万点伤害。后面两人聊什么自己根本没听进去。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自己和女神曾经也坐得这么近,不,应该是比这还近,毕竟我们的婴儿床是挨着的。那一年,我5岁,她4岁,我们早都不是3岁小孩子了——

此时,一年级四班,高波兴冲冲地来找程雪,却发现斯人不在。

“琪琪,小雪呢?”

韦琪琪是程雪的同桌,可是此时,她也不知道程雪去了哪里。

“不知道啊,我刚才在做一道数学题,一转头小雪就不见了。你找她有事吗?”

“呃,也没什么,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哦,这几天她总是中午出去,快要上课了才回。”

“哦,是吗?”高波察觉出异样,“她每天中午都出去?”

“已经有几天了。”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不过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没事,没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高波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程雪和韦琪琪成天黏在一起,想分开都不容易,现在却抛下韦琪琪独自行动,难道有谁比韦琪琪更让她感觉亲近?

孙吴迪跳出回忆离开小树林,本想感慨一下往事不再,结果眼前却让他看到更吃惊的一幕:不远处的那个人不就是自己的女神吗?

文瑜闲显然也见到孙吴迪,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孙迪!”

文瑜闲就是喜欢这么叫他,这么多年来,这么叫他的也只有文瑜闲一个,那是只属于她的称谓。可惜的是,如果不是看到一旁多了个戴眼镜框装斯文的男生,孙吴迪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真回到了过去。

“嗨,瑜闲。”

孙吴迪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打量了一下戴眼镜的男生,个子不高,微胖,头上好像抹了发胶,油光锃亮,小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如果不是戴了个眼镜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学生的气质。

“孙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广播站的师兄,王子腾。师兄,这是我好朋友。”

两个不认识的男生因为一个共同认识的女生不得不尴尬握手,这让孙吴迪感到一阵恶心:这是谁家的纨绔子弟?瑜闲怎么会认识他?两个人还单独来这种地方?这男的不安好心吧?

与此同时,王子腾内心也在深深厌恶对方:这小子谁啊?好不容易把瑜闲约出来,眼看就要得手了,碰上这么一个土老帽!瘦得和竹竿子似的飘啊飘,还吓我一跳——

但他们握手的同时,却都满脸笑容。

“幸会,幸会!”

“很高兴认识你!”

“对了,瑜闲,大中午的,你们……来这边干嘛啊?”

孙吴迪还是忍不住要提醒文瑜闲,只不过是没好意思说出“孤男寡女”那四个字来。

“哦,是这样的,我不是刚加入广播站嘛,播音还不太熟练,师兄就主动帮忙,帮我练习发音。”

练发音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听起来很合理。

王子腾一脸居功不自傲的表情:“哪里,哪里,不用谢,应该的!”

他好像算准了孙吴迪下一句话开口会谢他似的。

“哦,是吗?练习发音难道还需要花儿吗?”

孙吴迪注意到王子腾背在后面的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长条形状用报纸包了起来。都说人在恋爱的时候会变傻,但是在遇到情敌的时候,智商绝对是百分百爆表,要多逆天有多逆天。也许考试时老师把情敌们都分配在一个考场,会是一个提高班级成绩的很有效的手段。

“你误会了,这不是花儿——”

王子腾心头懊恼孙吴迪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但表上上打死也不承认。

“不是花儿吗?那是什么?”

孙吴迪死缠烂打,对于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一定不能手下留情。

“这是……长条面包!我买回去准备当午饭的。”

既然被注意到,王子腾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长条面包吗?正好我饿了,掰一块儿让我尝尝!”

孙吴迪伸手就要去撕报纸,王子腾脸色大变,当着文瑜闲又不好发作。

文瑜闲见气氛不对,急忙拦住孙吴迪。

“孙迪,你在干嘛?”

孙吴迪笑道:“没什么,我就是饿了——”

“糟了,下雨了!”

王子腾说这话的时候,雨点已经打落到他脸上。夏天午后的阵雨说来就来,但也幸好化解了王子腾的尴尬。王子腾迅速脱下外套来罩在文瑜闲身上。

“瑜闲,我送你回广播站!”

孙吴迪也毫不示弱地脱下外套,同样罩住文瑜闲。

“瑜闲,我送你回班!”

两个男生相互较劲,文瑜闲不知道该听说的好,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避雨的地方,以这么大的阵雨来说,回哪儿都是不现实的。

此时的王傥和程雪也遭遇阵雨之厄,王傥用外套替程雪遮着漫天雨点,两个人躲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下。

“这雨来得也太快了!”下面一句“跟许仙遇上白娘子似的”王傥没好意思说出。

那一折戏,叫《游湖借伞》,借出一段千古奇缘来。

“我们这样躲在树下不好吧,如果打雷的话——”

王傥当然知道下雨天在树下避雨的危险,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如果自己真的和程雪一起被雷劈死在树下也挺好的,古人不是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能一起死,也是一种缘分。

但是他知道不能把自己龌龊的想法告诉程雪,否则没等自己被雷劈死就先被程雪打死了。

“别动!”程雪突然道。

“不会要真的打死我吧?我还没说什么呢?”王傥心道,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听了程雪的话,站住一动不动。

只见程雪凑到王傥跟前,伸出手指,掐成兰花状。

“难不成真要给我唱一出《游湖借伞》?”王傥更加纳闷儿。

只见程雪在王傥身上轻轻一弹,一条青色的虫子飞身而去。

“有条小虫,”程雪一点儿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女生见到虫子就怕得要命的扭捏,“我已经把它弹开了。”

“唔……谢谢!”

虽然说得平淡,但此刻王傥的心里正在翻江倒海:“她居然注意到我身上有条小虫?她居然注意到我身上有条小虫?还替我弹开了?我王傥何德何能?能劳烦美女为我如此费心?”

最喜红颜是知己,最难消受美人恩。

除了自己的老妈外,从没有一个女人对自己如此关心。此刻的王傥,就差泪奔了。

“王傥,你眼睛怎么了?”

“哦,没什么。”王傥强装镇定,“我在想,我们得找个合适的地方避雨。”

王傥放眼望去,距离自己四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广告栏,上面有遮凉棚,刚好可以栖身。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往那个方向跑!”

顺着王傥的指引,程雪也看到了广告栏,程雪点头。

“好!”

“预备……跑!”

(程雪:说好的一二三呢?……)

此时的操场上已经冷冷清清。因为大家离教学楼、食堂和小卖部都比较近,所以都在第一时间躲进去避雨。只有离这些位置比较远的人才在冒雨飞奔。

操场上,只见有两队人同时朝着广告栏飞奔。

一队当然是王傥和程雪,另一队就是孙吴迪、文瑜闲和王子腾。

有眼尖的同学看见了操场上的这一幕:“快看!”

刷地,几十双眼睛同时注意到操场上这一幕诡异的场景:一边是大雨滂沱,一边是两队人迈步狂奔。青春的热血就在这些骚动又没有头脑的躯壳中体现。

“让我们为他们加油吧!”

“加油!加油!”

几十位学生一齐发喊,结果又吸引了更多的人,甚至连教学楼里的人都争相趴着窗户往外看。这其中就包括一个人,高波。

“那是……小雪?”

尽管王傥拼命帮程雪遮着雨,但是那俏丽的身影却是高波再熟悉不过。至于程雪身边的人,几天前他刚刚见过。

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儿大,不知是谁带的头,此时的口号已经从“加油,加油”变成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比出风采,超越自我”,就差没喊出“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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