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衣男子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盖着被子,身下铺着毯子,满是血污的外衣已经换了下来,左胸的伤口被仔细地包扎好,手上脸上一片干爽。不远处正升着一堆火,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似乎正在煮着什么,散发出一阵食物的香味。咕噜————他忍不住按住肚子,悄悄地咽了口唾沫。
“醒了吗?”女子回过头,注视着他微笑着,“再忍耐一下吧,很快就好了。”
“唔。”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却别扭地扭过头不再看她,“不是叫你走开的么?”
“你以为我不想走啊!”女子走过来,手上端着一个碗,飘出食物的香味,“谁让你弄成这样的?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啊!别说了,喝吧。”舀一勺肉汤送到嘴边。他动了一下:“我自己可以。”伤口却不合适宜地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
女子叹了一口气:“伤成这样还要逞强,你们这些人啊!”说着将勺子又递进了一步。
受不住肉汤送来的香气,下意识地张开了口,一股暖流顺着食道往下滑,不由得精神一振,忍着伤痛坐起来,接过碗,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一连喝了三大碗,这才停下:“够了。”
女子轻笑着接过碗:“不够也没有了,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倒是煮少了。”言罢,歪着头颇有几分俏皮地看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一愣,名字么?自己有吗?16岁以前他们叫他介质、药引,16岁以后他们叫他臭小子、流浪汉,再后来,他们叫他幻魔王一直叫到现在,名字?只是依稀记得小时侯常常梦见一个女子,带着温柔与凄凉的笑容叫他……叫他……
“罗宾森。”不知为何,轻轻地吐出了这个词。
“罗宾森?”女子转了转眼珠,又笑了,“虽然奇怪,但是蛮好听的。我叫爱妮。”
“爱妮?”隐隐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来,不想了。
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月白色的麻纱长裙,腰间用金色的织带随意地束着,两条长长的流苏从腰的一侧垂下来,亚麻色的长发微卷,在脑后盘扎起来,留下一段柔顺地垂在肩头,棕色的眼睛闪着温柔的光芒,嘴角却挂着俏皮的笑容。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爱妮颇为不解地摸了摸脸。
“啊?不是。”不知为何竟然局促了,看起来人类的血还是有些影响,想着,忍不住看了看身上的伤,绷带包得仔细而结实,又不嫌紧,倒是十分在行,“你包扎的不错啊。”
“那当然!”爱妮转过身忙着,口气十分得意,“我给珂包扎快十年了。”“珂?”
“珂是个战士,从小就接受训练,每天都是伤痕累累。以前我每天都要给她包扎,就这样把技术给练出来了。”
蓦地想起那次在海滩,月华推着那个少年去寻找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妮。
“你也是战士?”声音平和,拳头却已经暗暗握紧,只等她说一声是,就不顾一切地将她杀死,虽然眼下无法使用魔力,但是毕竟他还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想要杀死一个毫无防范的女人,总是很容易的,虽然受着伤。
“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清脆直接的回答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底竟流过一丝高兴。
“你也是战士吧?”爱妮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愣,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他不回答,爱妮叹了一口气:“那么重的伤,不是普通人可以制造得出来的吧?也不是枪伤、也不是烧伤,象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穿透了一样,幸亏你的心脏长在右边,要不然就死翘了。”
“你很了解啊。”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不准备再说话。
爱妮会意,将手上的柴丢进火里,拍拍手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吧。”说着将锅碗整理了出去。
偷偷睁开眼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嘴角挂起一丝笑容,其实有人类的血统也不一定是坏事,象现在这样受了伤,只要将魔性完全隐藏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的样子,即使魔族都不能找到他。这次受伤原以为在劫难逃,却没想到自己长偏了的心脏救了自己一命,如今又这么凑巧被月华的侍女所救,看起来他的运气还是相当不错的,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阴笑:“爱妮,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认识月华吧。”想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