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宗发生了两桩命案。
命案发生场所都是在服役处,死亡的弟子被一剑封喉,毫无知觉,死不瞑目,血流了一地。
一个在种植处,另外一个在采矿处。
采矿处死亡者的名字叫杨一凡,种植处死亡者的名字叫做李泰雄。
死者的相同点就是,即将筑基。
除此以外,再无线索,刑堂弟子已经前往调查此事,可是毫无头绪,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高层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些最底层的弟子生或死,对他们都没有任何影响。所以这件事只是讨论了一会儿之后便被草草掩盖,说成是修炼不慎,从而死亡。
李淳风懵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的是,种植处是否有跟雄哥同名的人?那个憨厚的汉子,来自大齐李家寨的淳朴少年,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明明说好,要与自己作为外门弟子会面啊!明明说好待他下山之后一同去李家寨啊!
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他匆忙跑去服役处,那间温馨的小木屋已经空空荡荡,而且现场还被封锁了,那块良田显然今早也没有浇水,害虫在上面啃着菜叶。
虽然灵药还生机勃勃,不过已经开始出现了黄昏前的死气。
死的人的确是他认识的那个李泰雄。
李淳风哭不出来,因为眼泪已经在战争中流尽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痛,浑身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回到自己分配的额临时小屋里,他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报仇。
两个字回荡在心海里,原本他身上就肩负着血海深仇,如今要报的仇又多了一宗。可是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虽然觉得凶手很有可能再一次作案,可是他连可能的目标都不清楚。服役弟子那么多,就算知道,他也没有办法照顾周全,这就更加加大了找出凶手的难度。
修炼,只有通过修炼,让自己强大起来,身边的人才会不受到伤害,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事情才会迎刃而解!
彻底抛开其他的杂念,李淳风拿出那玉简,大量的信息一下子灌进了脑海中。
黑暗的空间里,一个个字从黑暗的混沌中飘出来,在虚空之中组成了一篇经文。
第一层便是相关筑基的修炼。
炼气士筑基之后,修炼的速度都会陷入一个缓慢期,因为基础的重要性,可谓奠定了将来的成就,所以在这段时间内炼气士都会选择将修炼的速度放慢,从而打好坚实的基础,只有这样才能够在结丹和成婴的时候多出把握。
据说,筑基也跟天劫扯上关系,只不过到底是与不是,没有人去证实过,但是筑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这片经文,对于筑基的形容只有一个字——稳!
越稳,越强!
其修炼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将修炼而来的灵力全部都压缩,不断地铸就高台,让基台凝实如钢!这就需要千锤万凿!
按照功法的指示,李淳风盘坐下来,抛开心中的杂念,静静感受着天地灵力。刚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当心神完全沉下去的时候,李淳风便开始察觉到在自己的肌肤毛孔处,一丝丝神奇的气流被吸进自己的身体内,让后化为道道灵力于经脉中汩汩涌去,汇入丹田。
内视是,那犹如天坛的基台上,一阵阵灵力气流在这里汇聚,不一会儿,李淳风便用意识控制这些气流在基台上沉淀。
经文告诉自己,当灵力汇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会有一方印出现,对自己吸收的灵力进行不间断地锻造。现在的修炼就相当于建造一层摩天大厦,而灵力的吸收,也仅仅是搬砖而已。
陷入了修炼,时间很快就会过去,黄昏将近,饭点到了。
身为筑基弟子,玉清宗的菜都是用灵土种植出来的灵菜,普通人长期食用,延年益寿不在话下,至于肉类则是仙家饲养的珍禽,据说年终的时候还会有灵兽大宴!灵兽是超脱于珍禽的存在,不为人类修士饲养,活动在各种险境之中。
来到斋堂后,弟子并不是很多,李淳风打了一份饭,香喷喷的饭菜让他低落的心情稍稍变好一些。
“这位同门,敢问我可否在这里坐?”突然,李淳风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他转过头看,一个瘦得如同麻杆般的少年手里端着一盘饭菜,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淳风。
“哎哟!居然还有比我小的?”那少年看到李淳风稚嫩的脸之后显然无比诧异,不过李淳风估计他年岁也不会大,不然也不会说出刚刚那句话。
李淳风点点头,道:“坐吧,没人。”
“谢谢。”少年也不客气,坐在李淳风的对面,细嚼慢咽。
“我叫陶多谦!很多的多,谦虚的谦,请多多指教。”
“噗……”
李淳风一把喷了出来,还好对着的是自己的饭碗,不然恐怕对面人得炸毛。陶多谦?淘多钱吧?这爹到底在他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陶多谦也不避嫌,道:“当然,我爹告诉我让我谦虚,但是我觉得他也有那个意思,就是让我很有钱。”
李淳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你呢?你叫什么?”陶多谦嘴里叼着一块排骨,丝毫不介意李淳风对他名字的不敬。或者也是习惯了,所以不在乎。
李淳风道:“我叫李淳风。三水亨,微风的风。”
他的话本来就不多,所以说完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继续话题。反倒是陶多谦自然多了,道:“哎呀妈呀这名字可有诗意了,也不知道我老爹是不是吃懵了居然给我起了这么一个曹蛋名字。”
李淳风忍笑,觉得这人好生有趣。
突然,陶多谦又问:“对了,你听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李淳风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必定是李泰雄他们死去的事情,所以他点了点头。
陶多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认为凶手肯定还会继续作案的!宗门那帮老爷子也是吃懵了,这么显然的事情居然还糊弄我们,说什么修炼陷入歧途,我真想问候他们的祖宗。”
这人的嘴巴还真是不客气,不过李淳风倒是觉得这人不一般,于是便看着他的眼睛,这时候发现此人长得特别有特色,而且还有这一个特殊的地方。
此人的眼瞳,是重瞳!
其实陶多谦长的不差,就是太瘦,显得颧骨特别突出,总有一种看着骷髅的感觉,长长的刘海添上去,则变成了……披着假发的骷髅。
他也发现了,陶多谦身上的这套衣服来历不一般!这些布料都十分细腻,缝制手段高超,一针一线都极为讲究,这种衣服一般都是出自荆州——缝纫大州!它们的成衣非富贵不可得!
“我告诉你哎!”陶多谦放下筷子,“根据我的判断,这一次的事件,一定不是服役处的弟子干的,而应该是什么高层的人下手的。”
李淳风睁大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据我观察,两人死亡地点都是在自己小屋的门口,说明他们都是开门之后被一剑封喉,能让他们主动开门而且在一瞬间杀死他们的,绝对不会是服役处的凝气弟子。”
“凝气弟子可没有那般强大的兵器!两间小木屋都没有血液迸溅的痕迹,可是两者都是封喉,所以一定是凶手的剑太过锋利,能够在切断喉咙的时候不会使得血管突出溅射血液!这可就大有讲究了!”
李淳风越听,越是心惊,此人真是了不得,简简单单的事情居然被他分析得透彻,恐怕是刑堂弟子也不一定有他那么聪慧吧?
看到李淳风的神色,陶多谦摆摆手:“哎哟你别这样看我,让我觉得自己脸上开了花似的,说真的我会骄傲的!”
他得意洋洋的神色,让李淳风也是一阵好笑,好笑之余更是敬佩。
“那你觉得应该是谁做的?”李淳风问道。
陶多谦闻言,往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坐到李淳风的身旁,伸手打住他的肩膀,压下身子,小声道:“兄弟,你也是服役过的人对吧?”
李淳风点点头。
“你知道那执事是谁么?”
“你说的是紫色衣服的那位?”李淳风大惊,如果真的是她,自己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是!怎么可能是那位大人……那婆娘……嘴炮都跟我差不多了,每次见着她都恨不得跟她大战几百回合!”
“说重点!”
“就是那个监督弟子打水的黑衣执事啊!”
“可是就算是他,那跟采矿处又有何牵扯?”
“你傻呀!采矿处就在种植处的隔壁!采矿处是中午才去打水,时间跟种植处是错开的,而那家伙的职责就是一天到晚地监督,管你种植抑或采矿。”
“你意思是,凶手是他?”
陶多谦点点头,李淳风不解,陶多谦解释说:“哎呀反正这是我的直觉,我直觉都是很准的!你要相信哥!”
李淳风摇摇头,就算李泰雄曾经得罪过黄宇轩,可是黄宇轩也不至于杀人吧?陶多谦的判断,显然站不住脚。
这时候,陶多谦神色紧张地说:“我告诉你,我今早在杂物处理堂那边瞅见了他丢了一柄剑!那剑上还带着血!当时我在垃圾山上面,他没看到我咧,以为那时候没人!可是我看得一清二楚啊!”
轰!
李淳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闪过一道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