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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传道

自然之道本无为,若执无为便有为。

得意忘言方了彻,泥形执象转昏迷。

身心静定包天地,神气冲和会坎离。

料想这些真妙诀,几人会得几人知。

————《明道篇》

天已入冬,临近新年,竟飘起了百年一遇的大雪。外面张灯结彩,炮竹阵阵,阵外的洞霄宫里,却显得甚是冷清,两个小道童各着冬衣正清扫着庭院两旁的落叶,一边清扫,一边相互扔雪球嬉戏,扫好的一堆堆的银杏叶子,又复散落的满院子都是。正在这时,突然听得一声咳嗽,两童抬头看时,只见一男一女两个着道衣的年轻道士大跨步而来,竟没有察觉两人是何时进来的。

“你们所来何事?这里是不能随意进入的,没有看到门外的牌子么?”一个小童拄着扫帚,学着大人模样说道。两只朝天的小羊角辫子系着蝴蝶结,小脸冻得红嘟嘟的甚是可爱。

“小牛鼻子,姐姐怎是外人。哈哈。”道青看着这个小童,甚是喜欢。正要伸手去摸摸她,却被另外一个小童挡在了身前。“坏人,莫要伤害我师妹。”认真的模样把道青和道一逗得咯咯的乐了起来。

“是何人呀?”一个满脸油光的老道正从外面进来,一身的酒气。斜眼看了道青,道一一眼。原来此人就是现在的洞宵宫之主人,道号道济的。

“是,是上师?莫非我老眼昏花了不成?”道济揉了揉醉眼,仔细观看,“真的是上师,只是上师还似三十年之前,一点没变,而我,却已老了。”道济想起上次见到道青陪着道明做法事的情景,自己应是拉着道明要做他的弟子,道明无法,况且一切用度还要仰仗此人,只得寄他做个挂名弟子,实则未有传他一丝道学。只因隐仙宗很少收门徒,而且,隐仙者,隐世不出也,岂会收一个俗世之老道。

道济再次看到道青,仿佛看到了希望,到手的机会,岂能再次放过,慌忙拉着道青的袖子道,“上师此次一定要多逗留些时日,老道好日夜侍奉,聆听教诲,望上师乞怜。”

道一以为老道要对师姐非礼,一把打掉了老道拉着道青袖子的手,挡在了道青前面。

“这位是?”道济看了看道一,一脸的愠怒,看道青站在旁边,确是不敢发作。

“哦,这位是我的师弟道一,他的道法远在我之上,有什么问题你可向他请教,我师弟最是喜欢帮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哈哈。”道青言道。

道济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既然上师说了,岂会有假,忙转而拉着道一的手,一张老脸乐开了花,对着道一那个嘘寒问暖呀,什么少年英才呀,玉树临风呀,一股脑的仿佛要把道一捧到天上去了。道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浑身哆嗦着愣在那里,手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求助的看了一眼道青。只见道青小脸朝天,仿佛欣赏着天上雪花,细看来,脸抽抽的不成样子。道一实在无法,随手掏出了一本自己刚看完的道书递给道济。道济楞了一下,接过来一看,古朴的书上大书《胎息诀》,双手抖的,差点一屁股坐下。“这是扶摇子的胎息诀?真的是,多谢上师,多谢上师。”道济不住的作揖。然后,一转头吩咐旁边两个小童道:“青兰,青竹,速去给两位上师整理出两间上房。”

青兰和青竹哪里见过平时凶巴巴的师父这样过,一个个扶着扫帚愣在那里正自发愣。

“还不快去。”道济看两个小家伙没有动静,大喊了一声。

两个小童这才反应过来,抓起扫帚,向西面的院子跑去。

道济朝着道一和道青深鞠一礼道:“两位上师可去早些歇息,我今日饮酒失态,怕熏着了上师。等明日,沐浴斋戒,再去拜谒请教上师。此间一应所需之物,吩咐小童青兰青竹即可。”说着弯着腰缓缓退去。进的房间,关上了门,看着手里的胎息诀,又望了望外面的道青,和道一,恍若在梦中一般。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手臂上的疼痛传来,才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高兴的调起了灯,研究了起来。

道青仰着头憋了老半天,看到道济走了,终于在一旁捂着肚子,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道一瞪了一眼道青,跟着两个前来的小道童走向了西面。道青也后脚跟跟上道一,向西面院而去。

小童回头看了看两人,摸了摸脑袋,带着两人走进了西厢房。

一日无话,到得第二日,道青早早的起来,打开窗子,天已放晴,只见满天,满地,树上,屋檐之上,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的,原来昨夜大雪下了一夜。道青踩着积雪,出的门来。看见不远处,道一正和青兰,青竹在那里堆雪人,还依稀记得道明师叔陪自己堆雪人的场景,顿时童心大发。跑了过去,加入了他们的行列。道一正认真的给雪人插鼻子时,突然听到一声喊,哥哥小心。一回头,一个雪球正砸到脸上,道一抹了抹一脸的雪,看到道青正握着青兰的小手扔雪球过来,“好呀,敢偷袭。”道一也抓起一把雪,朝青兰和道青扔了出去,四人顿时乱作一团。不多时,道济领着两个道人走来,进的院来,正好被一个雪球砸到脸上,正待发作,一看是道青上师,忙转作笑脸,上去答话,道青连忙道歉,搞的道济连忙还礼,说受不起,受不起。然后指了指身后的两个道士为道青,道一引荐道:“这位是陈抟故园的道陈道长,这位是明道宫的道化道长,今闻两位上师驾到,特来拜访,求教。”说着,就要引着道青,道一往大殿而去,道青正玩的开心,怎肯去,忙给道一使了个颜色。道一会意。遂问道:“不知几位道友有何见教?”三人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只是向上师请教些修道之真谛,还望上师赐教。”道一想着,随手抓起了一把雪,说道:“几位道友倒是执着了,其实悟道皆在自身之领悟,他人能帮上忙者,鲜矣,岂不知自然之道本无为,若执无为便有为之理。道德真经二十卷也有云: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所以放下一些执念,就如这雪,白而无尘,方是大道。”

几位道人看着道一捧在手里的那一抹白雪,细听着道一的讲解,陷入了沉思,略有所悟。一个个顿时如醍醐灌顶,忙躬身答谢。“天天在这太清宫走进走出,明明大道就在那十二根玉石柱子之上,还要舍近求远,想来真是惭愧,惭愧。”道陈叹道。道济和道化听来,也自汗颜。各自摇头。

“见面即是有缘,我这里有三祖扶摇子留下的《指玄篇》,《观空篇》,《心相篇》手抄本心得三卷,每人赠与一卷,三位道友可共同学习。”说着,道青从怀里掏出三卷道书,递给了三人。三人更是千恩万谢。然后道济拱手,“那就不打扰上师了,有空再来请教。”说着,三人退去。

“青姐姐,他们好笨哦,还不如这雪自在,雪可化而可为水,太阳照之可为气,上浮可为雾,为云,下沉可为雨,为雪,为虹,周而复始,形态万变,好生自在,是不是?”青兰嗲嗲的道。

“哈哈,还是兰儿聪明,明日姐姐教你道学可好。”道青揉了揉青兰的小脑袋笑着说。

“我才不要学,学道好生没趣。”青兰摇了摇头道。

“好好,那不学。”道青揉了揉青兰的小脑袋,好似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看雪。”道青刚一愣神,一个雪球飞了过来,正砸到脸上,软软的,凉凉的。

“妈的,敢偷袭,看我的。”几人顿时又乱作一团。欢笑声充斥着这小小的院子,整个洞宵宫里因为这欢笑声,倒少有的有了一丝生气,一丝温暖。也仿佛有了一种家的感觉。道青这样觉得。但是什么才是真正的家的感觉呢?从懂事起,她就跟着道源,道明学道。大概有道源,道明的时候才是家吧。现在有了道一,道青感觉几个人更像一个家庭了。只是这个家庭,总感觉缺少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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