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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坠入死亡是唯一的活路

隘口是大陆跟大陆之间,旅行人通行的唯一道路。每个隘口至少都驻扎了二十到三十个兵士,等于一个小兵团的规模。

这样的规模,居然全灭了。

“怎、怎么回事……“惊乍之余,扑鼻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空气中像是布满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血之帘布,味道怎么也挥之不去。我捂着口鼻,持续在隘口的营地周围走着,既没看到生还者、也没看到那两个跑的比飞的还快的家伙。

如果凶手们还在附近就糟了。想到这,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那两个人足够强大,但对手是足以歼灭一个兵团的程度,而且这、这个……姑且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人类的范畴……这些家伙下手干净俐落,营区里没有太多的打斗痕迹,士兵们没有其他外伤,唯独脖颈上都有一道不长但足以致命的伤口,伤口很新,血才刚流完没多久的样子。每个都是一刀毙命,连挣扎都来不及。

很可能是某个正规军队规模的起义军为了过隘口而屠杀了这里。我看着被破坏殆尽的城门碎块,原本想着我跟拯救世界团可以在这里就此别过,毕竟公主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渡符的样子,没有渡符是休想过境的。

我站在极东大陆的土地,隔着小山丘一般的城门碎片,望着东大陆。好吧,此隘过了还有一隘,由东大陆通往中央大陆的关隘更加牢不可破,也许到那儿拯救世界之旅就结束了。

再挨一下。我双手合十祈祷着,顺便替这里枉死的守卫们哀悼一下,猛地我全身一颤,死亡的恐惧从尾椎直往头顶窜,那感觉令我不禁咒骂出声。

我转过身子四处张望,每个细胞都警戒起来。一股很强的杀气,伴随着令人喘不过气的能量威压,对方是这片地狱的制造者吗?从刚才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还是刚巧路过的高手,以收割人命为乐?

打不过的,要死了……

“裴聿!哈啊……妳、妳怎么……跑那么快?“公主的声音,从草丛后传来。几乎是同时,那股杀气瞬间消逝,就像从未存在过。

“公主……“我看着公主匆匆跑来,除了公主外,她身后还跟着冽影扬和祭辰,垫后的安能中气喘吁吁,体力有待加强。

“妳真爱乱跑耶裴聿……啊!这、这儿,怎么……呜!好可怕!人家不敢看!“公主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儿残酷血腥的景象,随后娇弱地尖叫了声,躲进祭辰的怀里。

“公主,别看。“祭辰皱了皱眉,伸手捂住公主的双眼,一手把她圈在怀里。

“死跟班!妳怎么能让公主为妳操心,妳知道妳脱队的行为很不负责吗?“冽影扬一个上前捉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感觉他快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了。“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吓傻了?“

的确是有点吓到了,要是你刚从鬼门关捡回一命,你能不被吓得想立刻跪下谢天谢地吗。

“这地方邪门,我们赶紧离开。“祭辰将公主打横抱起,二话不说便越过破碎的城门,直往东大陆而去。

“啧,给他抢先一步……“冽影扬咬牙看着祭辰跟公主的背影,随后似是无可奈何地道:“喂,还行吧?“

我闭紧眼、深吸了几口气,想将那股在心头上压着的威压去除。半晌,我才对着他点点头,抬脚迈向城门那儿时才发现,双腿几乎不听控制地直打颤。

“非要人照顾不可。“我听见他叹了口气。眼前倏地天旋地转,双脚离地,他把我抬起来跑,两旁的景象急速往后倒退,他的肩膀抵着我肚子上,每跑一步就逼得我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喂……嘿等等我啊啊啊!……跑那么快,鬼才追得到!“我趴在他背上看着后头落后一大截的安能中,正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视角中落入一抹鲜红,带有杀气的死亡的颜色。

“怎么了?“冽影扬的声音。“妳抖得好厉害……“

“……没、没事。“沙哑到令我感觉陌生的声音。我清了清喉咙,再往树林中看去时,只能看见一片翠绿了。

这地方确实太邪门。

“裴聿!裴聿!“刺穿人耳膜的噪音持续响着。“裴聿妳怎么吓成这样啊,这样有点太没用了哦。“肩膀被人猛力摇着。

肚子都被顶那么久,现在又被摇到想吐……

“公主妳别、别摇了。“我把公主的手拨开,下一秒却又如藤蔓般缠上。

“不是我說妳啊跟班姑娘,只不过是那种场面就吓到说不出话,之后要怎么拯救世界啊?“嗤之以鼻。

“姓安能的,你裤子都尿湿了,没资格说别人吧?“冽影扬背对着这儿,在不远处搭着帐篷。

“那还不是……呃,因为你们不等我啊!“安能中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冽影扬懒得理他,安能中见他不接话,便恼羞地冲过去挨揍。

公主或许是见我真的快吐了,便罢手不摇,改为温柔地轻拍着我的背。“公主妳刚刚也受了不小的刺激吧?“眉角一抽,这货难得懂得怎么温柔对待同性的样子?

“以后这种场面会更多,妳要习惯。“她的声音变得稳重而严肃,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我疑惑,转头看向她,她的双眼又变成当初窥探我过去时,那种如黑洞般漆黑无比的瞳色。

又来了。

“妳……以为我是第一次看过死人吗。“我干笑了声,总觉得无法跟这种状态的公主对视。

“不是死人,是死亡。“音调毫无起伏,不带感情的纠正。

我沉默了半晌,脑子顿时乱糟糟的不晓得怎么应答:“妳是、呃……妳知道?“

“坠入死亡是唯一的活路。“

“什么?“好了,我开始觉得害怕了。我起身摆脱掉陷入不正常状态的公主,转头就朝冽影扬他们跑去。

他们那儿还打得热火朝天中。

“你们、你们的公主好像坏掉了,“我一时上气不接下气。“你去修修看。“我拉起坐在安能中身上的冽影扬,将他向公主的方向推去。他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公主两字就急忙走开了。

“没事吧。“我伸出手。现在可以假装不是被公主吓到,而是为了劝架而来,太刚好了。

“妳个跟班没事别搅乱行不?“他傲骨朝天,自己扶着腰爬了起来。“我刚才本来要准备一击必杀他的。“

“呃,那真是抱歉毁了你这个机会。“他理都不理我,径自往公主跟冽影扬那儿走去,这家伙也真是没事找事的那型。

树林深处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祭辰抱着找来的干燥木柴回来,经过我时抛了一句。“没事?“

我点点头,问了些刚才发生的事,他用几句简短的话表示,在他俩刚找到那块被屠杀的凶案现场时,也察觉到了一股杀气,想回来集合却又怕被杀气的主人追踪,于是便分别绕路回去。所以我抵达隘口时才没遇到他俩。

“那股杀气的主人是……干了隘口屠杀的凶手吗。“虽是用疑问句,但语气也有八分肯定。“光靠那一个人,就歼灭了整个守卫兵团?“

他点点头。趁着天色将暗前,将营火升起。

“那绝对不是人,对不……“

“祭辰?“娇嗲嗲的撒娇语气。公主飞扑上前,让祭辰抱个满怀。“你这么晚才回来啊,让人家好想你,你个坏蛋!“

啊,变回原本的公主了。

我看着她那双水蓝色的双眸,因喜悦而微微眯起,清澈无暇到根本不像被墨色染过。

“我袋子里还有几包腌肉,咱们把他们全烤了当晚餐吃吧。“安能中望着公主,邀功似地道,一边捞着袋中的东西。“东大陆不像极东大陆那般偏僻,明天应该就能找到一两个村庄了。东大陆就像我家后花园一样,我可是非常熟的!公主,有问题就问我……“

“那今晚就你守整夜呗,“冽影扬露出有些小奸诈的表情。“自家的花园自己守。“

“我的花园?我!呃……“安能中像嘴里含了只蛤蟆,神情精彩万分。祭辰若有似无地笑了声。“哇!阿中你好帅气呀!“公主拍着手,笑容天真无邪。

我也笑了几声,觉得终于能放松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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