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鸣!”
“谁?谁叫我?”高鸣站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高鸣!”
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但又那样的轻快甜美,好像一个少女。高鸣心想,自己这辈子和女孩说的话用手指头就可以数清楚了,又怎么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呢?
“高鸣!”
她呼唤的时候,充满了爱的感情,好像每天都会这样呼唤。
“妈妈?”高鸣试探地问了一下。
“好好活下去,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妈妈温柔地说,高鸣也从来没有感到过这般的温暖。
“你等一下!”高鸣刚要去追那个渐行渐远的声音,一桶水便迎面泼了上来。
他艰难地睁着自己的眼睛,强烈的光让他难以适应,乃至耳朵里传来了令人心痒的滑音。他好像在关押区的房子里,但又觉得不想,因为没有发电自行车。手脚上传来难以置信的麻木感,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阻断了。又是一桶水,冰冷的感觉沁入皮肤,模模糊糊地视野里,一个身着笔挺考究的人走出了这个房间,只剩下那个红色的令人恶心的影子。
那个红色的影子走过来,抓起高鸣的头发,把他的头扬起来,他这才看清了这个人的相貌,当初那个闹事的红发男!
“你们这些混蛋,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群人。”红发男说着,坐下去,点燃了一根烟。这个时期,这个家伙居然还有烟可抽。
高鸣四周看了看,这个房间很空旷,自己被捆在一根柱子上,对面的窗户直冲着他,难怪怎么也难以适应。可是在房间对面的角落里,一个满身淤青的女孩无力地倒在地上。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你们都干了什么?”高鸣想冲上去给他来一拳,“这是我们的事,跟她没关系。”
“哈哈,你还真是正值,和她没关系?哈哈哈!”红发男用鼻子发出嗤笑的声音,“对于我们这种人,任何人都有关系。”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高鸣挣扎着,试图在绳结中撑出一丝空隙。
红发男走到女孩身边,右手抓住她白嫩的脸庞,好像饶有趣味地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这个女孩好像对你挺有热情的。”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高鸣说,“你要什么东西?我尽量满足你,只要放她走。“
“我们什么也不要。”红发男说,“我就是想看你痛苦。”
“我认识你吗?”高鸣问道。
“不,我们不认识。应该是你不认识我才对。”红发男用手把垂在脸前的头发梳到一遍,他的脸非常瘦,尖嘴猴腮,完完全全地一副恶人相,“我甚至怀疑你听说过杨鸿这个名字没有。”
高鸣现在心里一团乱麻,根本没有什么理性地思路。胸腔里仿佛被怒火所填满,慢慢从喉咙溢出。如果给他一丝释放的机会,高鸣甚至会杀了这个人也说不定。但是杨鸿这个名字他却真的一无所知,至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
“你的名字?”高鸣还在挣扎,受伤的皮肤被粗糙的绳子擦破也无所谓。
“当初我抢劫了一个女人的包,正在马路上逃跑,刚好如果你们学校门口。哪知道你刚刚走出来,就把书包往我脸上扔,害我被拘押了十五天。”杨鸿说,“你知道那十五天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高鸣没兴趣也没心情听着个家伙讲故事,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挣脱绳子然后打他一顿。可是他挣扎了这么久,血都沾满了双手,都没有办法。那么现在唯一的出路只有服软,可是又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怎么样,服软或许也不是一个办法。
“如果我抢劫成功,就能给我在医院的老妈补上最后的医药费,就能在老妈临终前最后见到她。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就能尽到了孝子的义务。”杨鸿继续说着,“可是十五天后,我知道了噩耗。尽管医院在没有付钱的情况下用好药做了治疗,可是还是没有坚持住。”
这家伙似乎只是想复仇,那么是捅死自己还是完全就是要虐待一番?不过不管怎么样,高鸣还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了。看着这个房间,锁的死死的铁门,估计别人找来的机会也不大。
“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我比你大一届,小学就对你有所耳闻了。据说读书很多,还当过红旗手。小学的时候你就是那么风光,到了初中高中更是步步上升。”杨鸿自顾自,没有注意到高鸣的反应,“我真是羡慕你啊,有一个好的基因,学什么都那么快。”
高鸣还在背后偷偷地挣脱绳子,他把手缩成鸡爪,一点点往出蹭,即便磨破皮肤,鲜血直流也在所不惜。可是该死的扣就是那么死,每次高鸣把手快要挣出来的时候,一疏忽就又套了回去。如今这不知道是他多少次尝试了,终于将绳结套到了手的指节处。他暗暗冷笑了一声,想着你的死期打了,混蛋。
“你知道为什么吗?”高鸣突然仰起头,高傲地俯视着他,“因为你从不曾自己努力,遇到困难就埋怨别人。你的家庭很悲苦这是天注定的,你学习不好是因为你压根就没好好学习,你去抢劫被我阻止那是你活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没有任何理由去怨恨别人,更何况是阻止你去用肮脏的钱买已经没有挽救途径的命的人。”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鄙视你!”
高鸣用尽全力,向前冲去!皮肤完全被挫破,大量血染红双手,可怖如厉鬼。他挥起拳头,直冲杨鸿的脸颊,将他打到在地,然后一步跟上去,按住他的头磕向墙壁,这还不算,又飞起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高鸣看着慢慢倒下的杨鸿,心中一口恶气这才出来,但接着的愤怒如同火焰燃烧着他的理智。高鸣走上去,脸上不觉勾起了微笑,双手死死握住杨鸿的脖子,似乎要牵动其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来捏爆他的气管和食道,乃至脊椎。
“高鸣!”
这一声轻柔微弱的呼唤仿佛一颗炸弹,冷汗像决堤一样涌出,瞬间湿透了衬衫。他低头看了看眼神渐渐涣散的杨鸿,却突然跳走,好像抓着一只恶心的毒虫,想要避而远之。双脚混乱的瞪着,身体慢慢远离。但是又慢慢爬回去,摸了摸杨鸿的脉搏,跳的还算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高鸣!”
高鸣扭回头去,满脸污泥,双头沾满鲜血。眼泪宛若流星,滑过李星雪的脸庞。高鸣爬过去,撑开双臂,李星雪也顺势前倒,靠到他的肩膀上。
“对不起。”高鸣轻轻地说,而李星雪却死死抱住他,好像抱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