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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凤凰涅槃

距盘古碎玉失去下落不过三百年。

风瑶山碧山环绕,雾气飘渺,有着四季常开的桃花,凉风吹拂,便满山桃花雨,奇珍异兽随处可见,正值人间四月天。

阴阳家五小姐正值髫年,一个舒适的阴雨天,她百般无聊的躺在樟木床上,床槛上散落着几本记载着奇珍异兽的古书,轻轻地挥动手指,指尖缠绕着丝丝白雾,紧接着消失不见。

“小五,爹娘唤你去后山。怎么都午时了还不见起身更衣。”阴阳家大小姐白鹭羽推门进房,见着自家小妹一脸郁闷躺在床上,多半也猜到事因。

“小五自然不用担心灵兽一事,爹说五妹妹天资聪慧,灵力非凡,收复的灵兽自然也是不同寻常的。”

听着自家大姐的安慰,心里难免好受多了。阴阳家世代与灵兽关系密切,大姐的守护灵兽便是那白鹭,纯洁,坚毅的象征。就连大姐的名字也取自《诗经》中的:“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若是灵兽尚未出现,自是不得取名作字。

五小姐掀开被窝,让自家大姐帮忙着更衣,今天是她七岁的最后一天,上次山树爷爷替她算命,在她七岁那年,会遇到她的守护灵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定不能错过!

等到五小姐跑到后山时,爹娘以及三位哥哥都站在波光粼粼映衬的碧水亭里,父亲一身黑衣有些许堪忧的看着自家小女儿,二哥是琴师,自然是为小妹奏乐一曲,音律一出,让小五觉得有些伤感了,下一秒看见二哥白霜身后的守护神兽—白鹿,不由得提起裙袂,小跑过去蹭蹭白鹿的鼻子。三哥极度慵懒的躺在浑身毛发如同雪一般洁白的虎背上,白虎的目光随即望向小五,让小五浑身打了个寒颤,她可忘不了去年今日她被白虎扑倒在地舔得满脸口水的场景。

“小五。”娘亲轻轻俯身,抬手捋顺了小五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温声道:“若是今日不能获得灵兽,便回来,不必勉强自己。”

“娘……今日进入荒野恶林,我一定会带灵兽回来的。”

小小年纪却灵力非凡,此时此刻的眼神更是异常坚定,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微微动容。三哥白亦虎趁小五不注意,拉住了她的发丝,小五被纠的生疼,正要生气,却听见三哥说:“小妹,万事小心。找到灵兽后,哥给你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四哥白月狐楼将准备好的草药收纳入小小的许愿瓶里,替小五挂在颈间,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即使是凶兽,也是血肉之躯,只可智取,不可胡闹。”

四哥身旁的九尾狐蹦跶进小五怀里,蹭了蹭小五光滑的脸蛋,哼唧了一声。

小五心里一暖,糯糯的声音答应着:“阿九要和亲人们一起等我回来哦。”话毕,便在家人的注视下踏入了荒野恶林。

荒野恶林,顾名思义为风瑶山的最神秘之处,因有众多凶兽,禁止阴阳家弟子进入,但阴阳家后人需要寻找守护灵兽,每七年将打开荒野恶林的结界,荒野恶林是寻找灵兽最快的通道,穿过荒野恶林是对后人的磨练,也是对恶灵的渡化。

小五刚踏进荒野恶林,就看见一双直勾勾的绿色眼珠子在盯着自己,待到云雾散去,便看见荒野恶林的天空盘桓着一条青蛇!浑身的鳞片使得青蛇更为有神,蛇信子吞吞吐吐,发出刺耳的声音。

小五吓得有点腿软,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怕爹娘,不怕奇珍异兽,但怕蛇……她提起裙袂,想要溜走,心底却有个声音提醒着她要找到守护神兽,绝对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了。

抬眸,打量了一下蛇身,足足有几十米长,小五暗叫不好,当饵料还不够这条青蛇塞牙缝呢!她忙抬腿就跑,见青蛇紧追不舍,小五只好伸出左手挥动着周围的丛林,丛林立马幻化成高大树木,雾气弥漫,扰乱青蛇前进的步伐。

踏着泥泞的小路,小五的绿衣裳已沾染上肮脏的泥土,前方的荒野恶林越发黑暗,幽幽的散发着绿光。

一股诡异的女声在往复传达着悲戚的情绪,让小五有些头疼。

“往生不来背影常在

害了相思惹尘埃呀

在等谁快呀来呀

夜雨恶秋灯开

照亮空空舞台

谁都不爱爱等待……”

眼前忽然感觉天昏地暗,小五抬手扶着树干,想起四哥交给她的草药,赶紧倒出来紧拽手中,眼前云雾渐渐散去,诡异的女声渐渐消失。小五抬脚想要离去,却被一阵冰冷的触感吓得晃了神。

“这不是阴阳家五小姐吗?”青蛇蛇身攀沿在小五身上,幻化作人形,是个容貌姝丽的女子,但额前留着一个难看的青色疤痕。

“大胆蛇妖,既然知道我身份,还不快放了我!”小五被青蛇的蛇身束缚的脱不开身,并且渐渐地她感觉自己呼吸越发困难。

青蛇嗤笑,目光忽而变得凌厉,死盯着小五:“若是你那三哥!我如今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那是你咎由自取!妄想吸取人的魂灵!”小五扬起小脸瞪着青蛇,青蛇大怒,抬手甩了小五一巴掌。妩媚的女声在小五耳边响起:“我青蛇平生最恨就是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道家,随意决定我们妖的人生,我的夫君,就是被你们活活害死的!”

“既然如今阴阳家的小主在我手里,我就让你死的痛快点。”青蛇挟着小五越到荒野恶林的最深处,风声疏狂,周围都是无尽的黑暗,而深处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悬崖。

小五即使精通奇珍异兽的书本看到这样一副场面,也不由得红了眼睛。天知道,她的守护灵兽还没找到,就得死在一条青蛇手里了。

青蛇抓伤了小五,并从小五身后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小五整个人就从悬崖边上仰了下去,听着周围的风声呼呼略过耳畔,小五捏紧食指,紧紧催动体内灵力,指尖散发出微弱的黄光,渐渐地自己下坠的速度变慢了,小五暗暗感叹自己的法术终于进步了,却不禁发现自己的脚被藤蔓缠住因此才放慢了速度,小五悬挂在藤条上,离水池几米之遥停住。

“阿弥陀佛!”小五刚庆幸自己没有掉进水池,刚一抬腰想要解开藤蔓便听到清脆的断裂声。

“啊啊啊——”小五惨叫着,最终还是掉在了水池中,经起一束水柱。

小五跌入水中,睁开眼正想往上游,却愕然发现水底下有一个冰棺,冰棺周围还散发着层层水泡。在水中她看不清楚冰棺里有什么,但一定有活物。

小五解开缠着冰棺的水草,借助水的浮力,死死的抱着冰棺浮出水面。不想小五刚爬上岸,冰棺刚浮出水面,接收到阳光的照耀,水池附近的梧桐木开始燃烧,火苗散发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

小五不知所措的站在岸边,冲着湖底喊:“你还好吗?”

整片水池都开始散发着火一般的颜色,雾气聚拢,映衬着夕阳,特别耀眼。忽地,从那个看不见的湖底处,一只火红色的巨鸟从湖底一跃而上,直冲天际,鸣叫盘旋。

自此周围地动山摇,梧桐树木烧焦了的枝干被风席卷上天,天空开始展现了火红色的图腾图案,接着化为一道道光射向四面八方。

“是灵兽吗?”小五呆呆的看着天空。

巨鸟仿佛察觉到了小五的目光,缓缓飞落至湖边,小五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跑到巨鸟身边就死死地抱着巨鸟不放。

“你在作甚?”一个清冽的男音在耳边想起。

小五疑惑的打量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人,抬眼望着巨鸟,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在说话?”小五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巨鸟。“你被烈火烧过,没有受伤吗?”

巨鸟的身子一愣,才回答:“你以为只有孙悟空才不怕三味真火燃烧吗?”语气里尽是无奈。

“那你能当我的灵兽吗?”小五不死心的问。

巨鸟挥了挥翅膀,掀起一阵狂风,“说什么胡话……”他堂堂上古十大祥瑞神兽之一——朱雀,竟沦为一个小女孩的灵兽?

“可是……明天就是我生日了,我若再找不到灵兽,我就取不了名字了……”小五鼻子一酸,触不及防的就簌簌掉泪。

“……”若给你当灵兽,那我朱雀的脸面在天庭往哪搁?这定会被世人贻笑千年的……

小五心情低落,独自走到岸边大理石旁坐了下来。朱雀有些于心不忍,跟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半响,小五扎头跳进湖里,朱雀惊讶于“人类为何如此想不开”的神情看着小五的举动,而且安静的呆在原地不为所动,能够轻易的解开水草将冰棺移上来的小女孩,想必水性也不会差到哪去……况且朱雀在湖底沉浸了三百年,再泡下去就成这湖就成了一盘凤凰汤了……

毕竟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朱雀见着小五没上来,正要下水叼她起来,靠近湖边的时候,小五的头露了出来,太久的憋气使她的脸涨的通红。

朱雀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自杀未遂想明白了要上岸?”

小五心情大好,冲着岸边的大鸟挥了一下手中紧紧抓住的鱼,呼喊着:“你看,我抓到鱼啦!”

朱雀慎重的点点头,黑如深潭的眸子望向小五,面露喜色,说:“那你快上来,本座早就饿了……”

“……”谁说要给你吃了……小五产生了强烈的扶额冲动。

良久之后,小五举着烤熟了散发着香味的鱼,死死地盯着津津有味的吃着的朱雀,朱雀全然不理小五的感受……

“如果你吃不完的话——”

朱雀动作利索的一口吞掉那条鱼,连根鱼骨头都没留给小五……小五咽了咽口水,强忍住不要冲朱雀咆哮的冲动,开始郁闷的看着天空,缓解心情。

一人一鸟,就这样坐到了夜幕降临。

她趴在地上,看着漫天星辰,最终还是忍不住对着身旁的大鸟说:“我的大姐叫做白鹭羽,只因在她出生的时候,我家屋前飞满了白鹭,爹爹便给她取名鹭羽。二哥叫做白祺鹿,只因二哥在穿过荒野恶林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白鹿,二哥喜欢奏乐,而白鹿听得懂他的韵律,所以白鹿就是二哥的守护灵兽。三哥最喜欢欺负我了……但是三哥身旁有只白虎,所以我希望以后我找到的灵兽一定要比三哥的厉害,这样就不怕三哥再欺负我了……四哥的灵兽是九尾狐,古书上曾记载:“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

“你是阴阳家后人?”朱雀有些惊讶。

“我是聪明伶俐的五小姐!”小五眨巴了一下眼睛。

“如此聪明伶俐又为何会掉入这万丈深渊?”

“我……”小五心中冒出了个念头,总得在这只巨鸟面前彰显自己的厉害,说不定一忽悠,这巨鸟就答应当自己的灵兽了呢!“荒野恶林太无聊了,我见有悬崖,寻思着或许有什么灵兽……”小五声音越说越小,她可真不习惯撒谎。

朱雀反问:“那我那时听见的惨叫声……?”

“胡说!”小五打断朱雀的话,慌忙解释:“那是我腾云驾雾,动用法术的声音……你要知道阴阳家可谓是人才辈出,我精通五行学说,自小苦读《奇珍异兽录》,《神兽传记》,《本草纲目》精通各种兽语……”

“古书上记载着:上古神兽,受人恩泽,必报答之。是真是假?”小五话锋一转。

“自然是真。”

“那你明天假扮我的神兽好不好?”

朱雀一愣,不作声响。

小五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忽然眼前一阵晕眩,有股腥甜从嗓子深处喷涌而出,朱雀察觉到她手臂发青的痕迹,明显是中毒了。

“谁要害你?”朱雀语气中有着不可置否的怒气。

朱雀细心查看小五的伤口,发现小五洁白的颈间竟有一条蛇状疤痕,“青蛇……”朱雀喃喃自语。

小五视线模模乎乎好像看见了一位黑发束冠,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微风此时拂过她的脸颊,虚幻月光的照耀下,那本就英俊的面孔更是衬得恍如谪仙,紧接着被一股雾气包围了,渐渐失去意识。

青蛇洞内深不见底,朱雀如同宾客般摆着架子站在洞口,青蛇笑脸盈盈的出现在朱雀眼前,微微颔首,说:“哎哟,什么风将上古神兽给吹过来了……若我没猜错,上古十大神兽,怕是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怕是只有朱雀上神了吧……”

“解药。”朱雀向来直来直往,简单明了表明目的。

“哦?”青蛇挑眉望向朱雀,“神兽向来不插手妖孽与世人的恩怨,上神何必破了这规矩呢?”

“……”朱雀秉承着‘只要小五不死自己就还有鱼吃’的思想,铁下心来打破这规矩了,若他想不喑世事,规矩便在那儿,不攻,不破;若他想打破规矩,这规矩倒也是时候改一改了。“若我说,我非要救她呢?”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青蛇感觉自己额前的青筋突起,咬牙道。

“心情不好的时候呢,就不讲,但本座心情好的时候呢,道理还是要讲一讲。”朱雀悠然笑道。

“若我说,不呢?”青蛇先发制人,一声高亢的女声划破了荒野恶林的宁静,之间周围的蛇兽从崩裂的树洞中涌出,渐渐地包围了整个荒野恶林。

青蛇呲牙咧嘴,露出那獠牙,吞吐着蛇信子,如闪电般迅速进攻劈向朱雀。朱雀瞧准了时机,轻易躲过一劫,漫天的红光直冲荒野恶林,青蛇看见火光一跳一跳,心生恐惧。

“你为何如此赶尽杀绝!既然如此,那便一起陪葬!”青蛇拼死一搏,漫天雷电循势而下,朱雀的脸开始阴雨可怖,他死盯着青蛇,天际血红一片,他的面前燃起汹涌大火,周围的树木轰然倒塌,光影映照着周围一切景物,吞噬了青蛇,吞噬了朱雀,火光累累……

直到在漫天火光里,一个素色挺拔的身影横抱着一个小女孩渐渐走了出来,小女孩贴近他的心口睡着了,听着小女孩熟悉而又均匀的呼吸声,让朱雀微微心安。

“大鸟……委屈一下假装我的神兽好不好?”梦中少女依旧呢喃,“我给你鱼吃……”

“我总觉得你很厉害……”

听着这话,朱雀忍不住笑笑,笑容里似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错觉。

“好。”朱雀郑重的回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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