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影即将掀开盖头,却在触碰到红布的瞬间灼伤了指尖。
云梭目睹了这怪异现象,当下他也只能推测这红布和梅君影二者都有问题——红布似乎带有诅咒,梅君影的体质诡异到居然会被若有若无的微弱诅咒入侵。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灵体?
察觉到身体不对,梅君影面色顿时苍白,蹲在地下,握住拳头,感觉正在竭力坚持什么。到底坚持着什么,我当时并不不明白。
“喂喂,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商铃兰被这情景惊到,扯了头上的红布,随手一甩,俯下身去,两眼汪汪地询问着他的情况,对她而言,此时倒下的梅君影与前几日病倒的商容一样,对她同样重要——对,是她的家人。
“不要惊动他们,抱着我就可以了,谢谢你,抱着我就可以了。”他虽然很痛苦,但对她,还是露出了最真的笑容。
就这样,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梅君影恢复了气色,搀着商铃兰出了房间。至于云梭,昨晚很早就走了,顺带给房间布下了清心定神的阵列,算是他的贺礼吧。
——
“小姐,小姐,你们起来了,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呢?”到底是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因为今天少了一环“问安长辈”的礼节,竟然就想出去玩儿。
商铃兰想到如今梅家的局面,虽然有“冲喜”的好事,但天大的担忧还悬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那妖妃妲己究竟会如何对付梅伯大人?
商铃兰看了看梅君影,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看来他也挺喜欢这丫头的,也就放了心;但还是要想法子点醒她,毕竟现在梅家处在极危险的地步。
“不行哦,小惠儿。”梅君影打趣到,被这么一叫,惠丫头也有些失神,“最近都不能陪你们出去玩了,抱歉啊,还有,不要再叫小姐,叫少爷和夫人,知道吗?”
“啊,好难改的。”惠丫头嘟着嘴儿耍着小无赖~
“那就随你了。”
商铃兰见此情景,也是掩不住的高兴,终于还是把遮掩笑容的衣袖放了下来,和梅君影一起瞅着这顽皮的小丫头,开怀大笑起来。
“铃兰,待会准备一下,我们要回一趟商府。”许久之后,梅君影淡淡地说出来这句话。
“现在?!我们不是才成婚一天吗?现在还没到回家的时候,会不会不合规矩?”商铃兰带着几丝疑惑,虽然也大致知道梅君影是为了梅伯的事去找她爷爷商量,但为什么要把自己带上呢,这显然不合规矩。
“虽然没到时候,但我们现在不能什么也不干,而且有些事越快越好,我们一起吧,待会有事还得靠你呢。”梅君影并没有细致的解释,但这就足够了——他要去,而且需要她,所以她愿意去。
……
很快,梅君影带着商铃兰和惠丫头回到了商家,没有带其他仆从,甚至在回到商家前都没人察觉这是昨夜新成婚的佳偶。
几句简短的寒暄后,商铃兰就被府内的亲友团架走,拉到内院放肆密聊去了。而梅君影此时还留在客厅,和另一个人——商容也在密谈。说起来,他把商铃兰带过来是为了给自己留点缝隙和老爷子聊天啊,关于这一点,商铃兰在被府内亲友团团围住的时候终于算是明白了,幽幽地盯了梅君影一眼,只好无奈地被带走了。
“影儿,你来此的用意我自然明白,但如今时局跌宕,诸多不测,妖妃诡谲非常,大王亦是杀气腾腾,乃翁身陷囹圄,突遭不测,然老夫昏朽无能,竟寻不到方法拯救我国家忠骨,实在是惭愧万分!!!”商容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无奈和心酸直接坦露到梅君影的面前,此时此地,他也只能这么做,再多宽慰几分梅君影罢了。
可面前的少年岂是泛泛之辈,“老丞相,您无需介怀,家翁遭此磨难实属天意,乃是社稷之殃,如今局势,不是凡人可以左右的,我即知此理,今日来此,自然不是谋求帮助,而是另外有话要对老丞相说。”
“所为何事?”商容也是有些惊愕,这个孙女婿打破常规成婚第一天就来到此处,族老遭逢大难却没有意愿四方求援,反倒是为了对自己说一些事情才来到此处,如此行径,纵是商容也看之不透。
“晚辈来此,只要一言,”梅君影站起身来,对商容作揖,头还未仰起,继续着自己的话,“希望老丞相可以辞官~”
辞官,对,就是辞官。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商容心中万分不解,虽说自己不日前已经有了通过隐避来保全家族的打算,但自己还未曾和任何人说起。反倒是今天,本该来寻求帮助的梅君影却做了正好相反的事情,劝他辞官,等于斩断了拯救自家族老的机会,虽然这机会本来就是虚假的。
纵是万分不解,商容也没有发问,反倒是被这少年眼神中的坚毅所折服,不由一怔——朝歌竟还有如此年轻人物,以前可从未听闻过啊,特别是不久前,尝听闻梅家的子嗣越来越乖张,变得和其他所有氏族子弟一样,即使梅君影情节较轻。
不过也是因为他的几分鹤立鸡群,商容才和梅伯有了彼此结姻、共修族风的打算。
“我若辞官,梅伯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梅君影听到此言,便已经放下心来,商容已经在同意辞官的边缘,只要给出合理解释,就可以就出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商老纵是不辞,我们梅家又能如何?——小子已然决定,如今时运诡谲,我等臣子在朝,本当有所作为,然时不我与,多作牺牲反倒愚昧,退一步存我族民,以期后世,反倒合理。”
这和商容的想法是一致的,只是由这少年说出,倒有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洒脱和执著。
以期后世,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痛苦决定,抛弃了忠义之心的一切努力,而且还得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到达的重头再来。
“商老,你是朝中大元,辞官虽然损敝甚多,但若能此引起朝内其他正直果敢之臣的觉醒,不再枉送性命,也是救亡图存的壮举。晚辈即日起便会将家族旁系迁出朝歌,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和铃兰一起隐居,到时候希望可以继续得到您的祝福。”
“也罢,我早有此意,但你牵涉过深,梅伯仍在囹圄,你将如何自处?”
“老丞相若是辞官,我梅家再遁去,家祖的性命倒是有了一丝保全的机会,晚辈先不做解释,但请您相信,我一定可以带着铃兰回来。”
“好婿,好婿——老朽便依你之言,唤不了大王,也要点醒忠臣。”商容总算是应允了下来。
很快,此事一步一步地发生了,直到送别的那一天,商容慷慨陈词,百官五味杂陈,悲哀和愤概成了主旋律,一时之间,朝歌城门就像是发生了陷入了大恐慌一样的混乱。
而在几个时辰之前的黎明时分,梅府里,有一个丫头吵吵嚷嚷的,“少爷,少爷,老大人已经辞官了,我们快去送送吧,小姐已经气冲冲地去了~”她是商惠儿(惠丫头)。
“小惠儿,你先去吧,我得先去见另一个人,今天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惠丫头满腹疑惑,但她知道梅君影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所以没有追问,也急冲冲地出门去送商容了,走之前还是问了一声:“好吧,那我跟小姐/夫人说你和谁见面呢?”
看着已经跑远的惠丫头,梅君影声音不大地应道:“一只贼狐狸。”
也不知道惠丫头有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