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踏上楼梯的云雷,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转角处红色长靴的主人,前行的脚步略有停顿,旋即绕开了红色长靴的主人继续走开。
留在客厅中的方宋悄悄地将目光转向了一脸沉思的木婉清,而后对着小丫头苏昕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让后者愤愤地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嘟着嘴生硬地装出十分生气的表情。但她的举动换回来的却是方宋满不在乎的神情,摇晃着脑袋孩子气似地对苏昕做着鬼脸,那动作分明是在说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不理会在客厅中用另一种不为人知的交谈方式来交谈的方苏两人,径直走回自己房间中的云雷沉默着坐在了书桌前,看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在桌沿上的相框上折射出瑰丽的彩虹,握紧的双拳不觉又加重了几分力气。许久之后,云雷伸手打开了书桌的内置抽匣,从其中拿出一块写满小字的纱巾,平稳的手掌竟然在不可抑制地颤抖,很久很久之后,安静的房间中传出了一声呜咽般的闷哼。
无独有偶,回到房间中的沈牧也是坐到了书桌前,相比于云雷较为空旷的书桌,沈牧的就要显得拥挤多了。大大小小的相框,书籍等等整齐有序地摆放着,摆在书桌正中央的是一张五寸的相框,边缘处的漆雕有些褪色,看得出是这方相框经常被人摩挲。
照片上,柔和而不刺眼的夕阳将飘荡在天际的云朵都染成了橘红色,云朵之下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远远地坐着一位稚童,年龄不过四五岁,双手抓着三个样式相仿的背包,咧着嘴看向远处嬉闹的两人,从他圆润的眼睛中依稀可以看出几分云雷的风采,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小时候的云雷。
镜头跟进,在小云雷十多米的地方,面目表情夸张的沈牧右眼紧紧地闭着,两只手投降似地高举过头顶。在他的右侧,一袭白色纱裙的倩影愤愤地揪着沈牧的耳朵,脸颊上不知是因为夕阳的照射,还是什么原因而飞起了一抹红晕。俏丽的侧脸上几缕长发被风轻轻吹起,绯红色的红唇下一枚晶莹的小虎牙不经意间露出,灵动的眼睛弯如月牙,煞是迷人。
手指触碰到相框上的透明玻璃时,沈牧迷醉的目光立刻恢复了清醒,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柔地将相框端起,像是在守护着一件稀世珍宝般,珍重地收在了胸前。感受着相框上传来的润热力量,沈牧的眼睛中隐隐有亮光闪现,扫视着书桌上大大小小的相框,沈牧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一枚古老的怀表上。准确地说是怀表表盖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一身黑色修身装扮的沈牧端坐在白色的礼桌前,目光透过了蛋糕上的烛光看向了后面走出的倩影,张大的嘴巴中似乎有不明液体在汇聚。在他目光汇聚处,一袭绛紫色露肩长裙的倩影正缓缓走来,面若挑花,肤如凝脂,两只手不安地交错在小腹前。似是察觉到了沈牧的惊讶目光,长裙的主人眸子轻抬,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地闪过了一抹羞涩感。
而在这张照片的下方,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笔触和当初云雷拿出的那枚六面体上的字迹十分相似,但这里的小字却有些歪斜,似乎写这些小字的主人当时的心情非常激动。字不多,只是在苏苏和木头之间加了一个心形图案。
看着它,沈牧眼神迷离着仿佛再度回到了那个静谧的的夜晚,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份最珍贵的礼物……
被云雷与沈牧的突然争吵而打乱了计划的众人,只得看着形势的变化而处处迁就,就连在地下室做实验的苏昕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实验的进度,生怕自己不小心产生的爆炸会打乱这凝重的氛围。
不过,好在她每天还有方宋来陪她聊天解闷。这两人一大一小年龄相差了九岁之多,却是天生的对头冤家,只要两人碰到一起,总会弄出点儿什么事情来。一同居住在沈牧的别墅中的韩茹等人,时不时地就会看到苏昕小脸气的通红,挥舞着一柄比她还要高的重锤,满庭院地追着方宋乱跑;又或者,气急败坏的方宋顶着满脸的水彩纹印,满世界地搜找行凶者—苏昕;再不然就是两人咬牙切齿地瞪大了眼睛,在偌大的庭院中遥相站立,在一阵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用异能能力去下斗兽棋或者象棋之类的东西。
一会儿是泥土凝聚的狮子把金属形态的豹子给生吞了,一会儿是骑士形态的車将泥塑的小卒子硬生生打爆……两人插科打诨般的嬉闹,倒也冲淡了云沈两人争吵后带来的影响。
这一日,正在客厅中喝茶的韩茹有些疑惑地向外望去,往日这个时候,方宋和苏昕两人早就开始了新一天的“运动”,但是今天的庭院却是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让人有些诧异。正当韩茹准备起身前往庭院的时候,却看到方宋和苏昕两人一冰从外面走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的白皙,特别是方宋走路的时候双腿竟然在发抖。
看到两人开开阖阖的嘴唇,韩茹笑着坐了下去,手指轻轻地扣在茶杯上,一声声微弱的音波在她的控制下迅速地延伸了出去,紧接着方苏两人交谈的话语就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韩茹的耳中。
“呼,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这东西真是坐了一次之后,终生都难忘啊。”感慨莫名的方宋揉着被苏昕抓红的手掌,一脸心有余悸地说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身畔的苏昕就投过来了两道鄙视的目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坐云霄飞车而已,整个车上就你叫的声音最响。大男人一个竟然还恐高,真丢人。”说着,苏昕还竖起了手指轻轻地刮着自己的脸颊,不屑地看着方宋。
额头涨起两根青筋的方宋,当即瞪圆了眼睛,愤愤地说道:“什么什么就我叫的最响,你不是也叫了吗?还有看我的手都被你抓成了什么样,要不是你死命地抓住我的手,我能叫的那么响吗?害的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你竟然还说的那么轻巧!”气急的方宋立刻停止了揉搓手掌的举动,将手掌伸到了苏昕的面前,悲愤地说道。
看到方宋手上细细的抓痕,苏昕苍白的小脸顿时一红,将目光从方宋的手上移开,犹自不服输地说道:“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叫的话,我能抓你抓的那么用力吗?都是你的错。”
望着兀自在强撑着不肯服软的苏昕,方宋的心里立刻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当初就不该和这个小丫头打赌去什么游乐场玩,现在好了,除了这次之外,他还要再陪着对方坐两次云霄飞车或者什么摩天轮之类的东西,才能收回自己的赌约了。
正要开口去说服苏昕换一些别的游戏的时候,方宋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迅速升温,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片火红正款款走来,到了嘴边的话立刻被他强行吞了下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低语,“记得,别说漏了。”说完之后,逃也似的跑进了别墅之内,而后对视上韩茹似笑非笑的目光,脸色一红颇为狼狈地走回了房间。
庭院中,苏昕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一路小跑着撞进了火舞的怀中,娇酣地喊着“姐姐”。似乎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有这么一个通识,只要自己撒撒娇卖卖萌,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眉角扬着笑意的火舞轻柔地抚摸着苏昕的秀发,脸上闪烁着女性特有的母性光辉,悦耳似百灵的声音缓缓地在苏昕耳边响起,“玩够了吗?”
苏昕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旋即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和方宋打赌的事情已经被姐姐知道了。脑海中瞬间闪过数百种解释的苏昕还未来的及说出口,火舞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立刻由忧转喜,“下次记得要注意安全,还有不要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异能。”
“嗯,我知道了。”欢呼雀跃的苏昕拉着姐姐的手掌,眼睛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活泼。小脑袋中已经开始思考着下次再去玩的时候,该用什么方式去整方宋了,貌似他很恐高……正狼狈逃回房间中的方宋,心底莫名地一寒,该不会是那个女人又在想着怎么折磨自己吧?天可怜见,这次真的不是他诱拐了苏昕,而是对方威逼利诱了他……
在方宋想着火舞即将会用什么办法来折磨自己的时候,二楼的走廊中,沈牧和云雷彼此相望着,谁也不肯率先将目光撤开。
良久之后,沈牧的声音率先响起,“后天中午,科研探索队去西南军区采集样本,我们是随同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