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心殇曲
十八年前。
初春的细雨伴随着袅袅炊烟,为原本以“烟雨如画”的苏州城,更加增添了几份朦胧感。城内的大街小巷,到处灯红酒绿,到处飘荡着靡靡之音。“醉仙阁”是当时全城最出名的酒家,多少人为了在这吃上一顿莫名而来。还有更多的是,为了观看那《心殇曲》的表演。悠扬婉转的琴声,抑扬顿挫,如泣如诉,并且伴随着翩翩起舞的单薄的倩影,不知有多少人为此潸然泪下。
而这《心殇曲》的创作者和演奏者便是莫鸣,这翩翩起舞的倩影便是他的妻子莹儿。他和妻子在这“醉仙阁”一弹一舞,这样的工作已有五年之久了。因为他们的存在,使得‘醉仙阁’的生意越来越好,所以掌柜的特别看好他们,对他们也是爱护有加。而他们两个也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孩子,名叫莫可晋。一家三口本应该甜甜蜜蜜的生活着,并且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可是,命运往往却喜欢捉弄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切的不幸都来自莹儿那次好心的相助…
那是一个满月的晚上,天空摇曳着无数的星星。莹儿整理好在“醉仙阁”的事情之后,准备出门与相公会和。却没想到在旁边的巷子里听到了女子大声呼喊的“救命”声,她带着丝丝好奇和恐惧的心情,慢慢走近了那条又黑又深的巷子。
“救命啊…不要啊…”那个女的撕心裂肺的喊着。
莹儿走近一看,分明就是一个醉汉在非礼一个年轻的小姐。那个醉汉压在了那个年轻女子的身上,那个女的一脸的惊恐不停的反抗着。她看到了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不停的渴望着说道,“救救我,救救我!”
莹儿开始有些颤抖起来,她突然好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那个醉汉要扒开那个女子衣服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用力的扯住那个醉汉,企图把他扯起来。可是无奈醉汉太重,莹儿的力气太小,醉汉一个扭身,莹儿重重的摔倒了地上。没想到这个醉汉被她这么一弄反而放开了那个女子,朝着莹儿一顿猛扑过来。
莹儿惊恐的反抗着,不停的用尽全身力气去挣脱,可是根本没有用。她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就在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磅”的一声,她感觉有一些黏稠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她慢慢睁开惊恐的双眼,身上的醉汉已经不醒人事了,她痛苦的用力一脚踹开身上的醉汉。她这才发现身上沾满了血迹,脸上也沾满了鲜血,还热乎乎的。这鲜血分明是来自醉汉的身上,他的后脑勺处还不停的冒着鲜血,在月色的照耀下还反射着诡异的光辉。
“磅”的一声,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把莹儿从恐惧中拉拢回来。那颗沾满鲜血的石头,分明是从眼前这个呻吟着的女人手中掉落下来的。她眼中隐含着无尽的恐惧感,身体还不停的颤抖着,明显是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到了。
“你…你杀人了…”莹儿颤抖着声线说道。
那个女子连忙收回悬在空中的不知所措的双手,失魂般的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啊!不是我。”她发疯般的跑了出去,留下莹儿心有余悸的呆在原地。
在约定地点一直等待的莫鸣看到妻子一直没来,于是便回去找,刚走到巷口的时候,一个女人形色匆匆的跑了出来,撞到了他摔在了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莫鸣也没顾自己腰间的疼痛,安慰般的问道。
谁知道那个女的像疯了一样,推开了他,一骨碌的爬起来,疯了般的跑走了。
“这女的是撞鬼了吧?”就在莫鸣抱怨说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巷子内妻子哭泣的声音。他顿时感觉事情不妙,提腿就跑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他也被吓到了。鲜红的鲜血,带血的石头,还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如此还有躲在角落蜷缩着的自己的妻子。事情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了,他没有一丝丝的防备。
“莹儿,莹儿…”莫鸣呼唤着自己被吓到了的妻子,把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不怕,不怕,我在这。不怕…”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刚刚那个女人…”莹儿颤抖着说道。
听见她说的,莫鸣才稍微放心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刚刚那个疯了般的女人。他在心里想着。
“我相信你,莹儿不怕了。我们赶快回家吧?”莫鸣搀扶起有些腿软的莹儿。现在重要的是远离这块是非之地,不然扯上了关系就不好了。他扶着莹儿望了望四周,似乎没有一个人的身影,于是便放心的离开…
而那个刚刚杀人的女人便是宇文炎的妻子,宇文黔儒的母亲刘芬慧,也就是刘夫人。此时的她年轻任性,无理取闹,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宇文炎吵架就怄气出来。也没有一个人跟随着,自己独身在这夜晚的大街上。本打算去客栈过一夜,无奈身无分文。她以为宇文炎马上就会派人来找她,于是她便在街角等候,可谁知竟碰到一个醉汉,活生生的把她拉到了巷子里…
刘芬慧像疯了似得跑啊,摔倒了又继续站起来,继续跑,弄得自己浑身狼狈不堪。就这样疯疯癫癫般的跑回了宇文府,惊恐般的关上了房门。房间里的宇文炎也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不赌气自己乖乖就回来了呢!
“怎么自己就回来了?不在外面多呆几天啊?”宇文炎讽刺般说着。
刘芬慧突然躲进他的怀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我…我…我杀人了…”说完便声嘶力竭的昏死过去了…
第二天醉汉死在深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苏州城,蓝启致身为苏州城的县令,这个案子当然也就避免不了了。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可寻。经过反复的访问和盘查,从周围的一些人的回答来看,只有三个人可疑。一个是行色匆匆的宇文府的刘夫人,还有就是行动诡异的莫鸣夫妇。二话不说,蓝启致当机立断把三个人带到了县衙里。
刘芬慧刚刚从昨日的噩梦里醒来,就把昨天的一切都告诉了宇文炎,要他帮忙想想办法。此时,官府的人正好找上门来,说要带走她。她开始害怕起来,宇文炎只是简简单单的对她说了一句:不用担心!
公堂之上,莫鸣和莹儿两夫妻跪在堂下,心里慌的要命。而身后站在人群中的年幼的莫可晋,眼含泪水,大声哭诉,呼唤着父母。年幼的他,虽然不懂什么,但是却知道进了公堂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刘芬慧畏畏缩缩的被带了上来,三人一对峙,马上就认出了彼此。没想到,刘芬慧一跪在堂下,就开始哭诉起来,“大人,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刘芬慧惊恐般的指着莹儿。
“什么?”莹儿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恶人先告状,“这位小姐,你别血口喷人,昨日明明是我救你的时候,你…”
“你胡说。”刘芬慧斩钉截铁打断了她的话,“昨日那醉汉要非礼于你,我把你救下,可是你却心怀怨恨把那个醉汉给杀了。”
此语一出,堂下的人顿时瞠目结舌。莫鸣大呼冤枉,骂道,“分明是你杀了人,我妻子救你,你却杀了人。你现在还反过来血口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人明鉴,小女所说句句属实。”刘芬慧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嫌疑撇的一干二净。
“大人,她所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还请大人明鉴。”
“好了,肃静。在没找到证据之前,我谁也不相信。来人,退堂!”
退堂后,宇文炎便找到了蓝启致了,而退堂后的莫可晋也悄悄的钻空子进了县衙的后堂。本来他想求求蓝大人帮帮自己的父母,可是谁想到却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蓝兄想必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吧!”宇文炎开门见山说道。
蓝启致心里隐隐的不安,“宇文兄是为夫人而来的吧。你放心,在找到确凿证据后,我一定会安全把夫人送回府。”
“不用查了,人是我夫人杀的。”宇文炎此话一出,顿时把蓝启致给吓到了。
“这…我也没办法…”蓝启致吞吞吐吐的说道。
宇文炎冷笑着,“没办法?我想蓝兄不会蠢到说自己要当清官,所以一定会彻查到底吧!我想蓝兄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做。”
蓝启致一时语噎,“我…我…”
“还有,蓝兄不要忘记两年前的事情。如果我宇文家出了事,我想你们蓝家也不会安然无恙的。”宇文炎轻轻的拍了拍蓝启致瑟瑟发抖的身躯,继续说道,“蓝兄你看你要不要答应吧?”
蓝启致此刻已经像个完全失魂的人,正义廉洁和内心秘密的天平开始已经摇摆不定了。在宇文炎的一遍遍的威胁下,他颤抖的说道,“我…我答应…”
“还是蓝兄聪明,一点就通。放心,好处是少不了的…”
“好你个狗官。”外面的莫可晋推门进来就破口大骂,“你个狗官,你放了我父母,放了他们。”说着上前撕打着蓝启致。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宇文炎大发雷霆的说道。
不一会儿,几个衙役便上来把莫可晋拖走了。可是,他还不停的辱骂着,歇斯底里的辱骂着,“好你个狗官,你这种人简直不配当官。我要杀了你…”他那峥嵘的面容,恶毒的话语就像是滚烫的烙铁,烙进了蓝启致的脑海里。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只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
而后的第二次判案,在莫鸣院子里发现的带血衣服成为了判定莹儿有罪的重要证据。蓝启致刚好借着这个‘证据’,成功的将罪名转移到莹儿的身上。没有继续深一步的调查,没有管底下人的辩解,蓝启致直接屈打成招。莹儿为了让自己的相公少受皮肉之苦,不惜承认自己‘所谓’的罪行。
莫可晋怎么也忘不了,母亲临死前,那冤屈的眼神。那眼神提醒着自己,这段撕心裂肺的伤痛,提醒着自己永远不要忘却仇恨。
失去母亲后,莫可晋便在父亲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十五年后,莫可晋带着父亲卷土重来,靠借自己的财力开建了‘留仙楼’。为了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为了使宇文家和蓝家闹起矛盾,他开始对蓝瑾茕展开猛烈的追求。因为他知道,蓝家和宇文家有婚约在,而这个婚约一旦破坏了,两家必定会闹矛盾。当两家关系瓦解,也就到了自己报仇的时候了。
可是很不幸,他的身份和狼子野心被蓝启致无意之间被查到了,而且是在大婚前一天。蓝启致为了避免自己女儿受到伤害,他于是和爱蓝瑾茕至深的宇文黔儒一起商量了冤枉莫可晋入狱的方法。
莫可晋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会失算,终究还是着了蓝启致这个老狐狸的道。他不甘心,所以在临死前还为宇文黔儒和蓝瑾茕埋下了深深的误会。而这个误会将会花上他们一辈子的时间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