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把视线放在卓文君的身上转,见她衣着不凡,又带有婢女,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只是他们没见过她,并不晓得她是谁。
“可是……小姐……”
秋月话还没说完,卓文君就已经独自上前向男子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萧凌。”男子看似个冷静谨慎之人,连眼神都带有冷意。
“我买下你可好?”卓文君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十分满意。
这世上岂有路见需要帮助之人不拔刀相助之理,而卓文君就是要把他拾回家的人,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她在他身上寻到一丝熟悉感,或许他们见过?
萧凌并没有回答卓文君的问题,但卓文君知道他已经心甘情愿被她买下了。给了买他的银子,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他回家。
卓文君知道萧凌还没完全信任她,于是一直不厌其烦地向他搭话。
“我是卓文君,她是秋月。”
“嗯。”
“你识字吗?”
“嗯。”
“你爹娘呢?”
“……”
“你为何要卖身?”
“……”
“你是哑巴吗?怎么不回话?”
“……”
几日后,卓文君已经稍微对萧凌有些了解。他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美人……
目前正值春天,处处的植物都是生机勃勃的。打开侧窗,一片红色的花海浮现在眼前。
卓文君觉得这些花很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它的名字,纠结了好一会她竟还是想不起来……
“虞美人。”萧凌站在卓文君身侧,幽幽开口道。
“虞美人……”卓文君终于想起它的名字,满意地关上窗。
打算提笔练字的卓文君让秋月去给她磨墨,想好了该写什么才缓缓下笔。
萧凌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卓文君。传闻中卓文君是个喜爱宁静、不管闲事之人,善于琴棋书画,性情温和。但目前的卓文君双眸中流转着寂寞,总是被一股忧郁笼罩着。
和他听闻的有些出入啊……
卓文君放下笔,萧凌和秋月凑前去瞧,卓文君只写了一个思字。
“小姐为何写了个思字?”秋月疑惑地问道。
卓文君干笑道。“只是随手写出来的。”
才刚练完字,卓文君即刻又有了别的念头。不知在午夜的清水居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色?
卓文君凑到秋月耳边,细声吩咐着她要秋月替她做的事。
“可是小姐……”秋月脸色越发越苍白,不可置信地望着卓文君。
这事要是被卓王孙知道了可不得了啊!
“任何事情都有我扛着。”卓文君自信地拍拍胸膛,明显不想让秋月有拒绝她的机会。
“好,奴婢这就去办。”秋月缓缓退下。
竟然卓文君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尽管去做。
萧凌听不见卓文君对秋月说了些什么,但看秋月那副表情,估计又是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现在的卓文君只是一朵未经世事的莲花,萧凌实在好奇,五年后的卓文君还会像现在如此逍遥的过活吗?这朵莲花又将会成何样……
卓文君勾起一抹狡猾的笑。“萧凌,你今晚可不能这么早休息。”
萧凌向来都有早睡的习惯,于是卓文君特意提醒他,只因今晚她要把他也带上。
“是。”萧凌答道。
子时,卓府。
卓文君换上一身素白,披着面纱。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闪过一袭青衣的身影。
不消片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不多也不少。这是卓文君和秋月定下的暗号,意思是准备就绪。
卓文君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可她忽然感觉少了什么,却又没有头绪。
望向角落处的琴,卓文君说道。“萧凌,把琴给带上。”
“是。”萧凌迅速取过琴,跟在卓文君身后。
萧凌被卓文君带回府后便当了卓文君的陪读书童,虽说是书童,但他每日几乎都是陪着卓文君四处吃喝玩乐,压根就没干过正事。
萧凌对卓文君的态度也实在让人看不透,平日两人像是朋友那般对话,但卓文君有事交代他时,他却立刻转变身份,很快便将她交代的事情办妥,从未推辞。
他们不走正门走后门,轿夫和轿子早已在门外等候。
卓文君上了轿子,秋月和萧凌守在轿子的左右,直至到达清水居。
他们在清水居的牌匾下走过,进了清水居才发现夜晚的清水居比起白天的清水居更有一番风味。点燃的灯笼仿佛夜晚的星星在发光,店里洋溢着淡淡的酒香,仔细一嗅会发现这是清水居的梁清酒。
门扉被关上,整个清水居都被卓文君包下了。选了张较中间的桌子,三人不分主仆,一同坐下小二送上几壶梁清酒和下酒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杯酒下肚,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卓文君斟着酒,想起去世的夫君,一笑而过。
“酒下愁肠愁更愁。”卓文君笑着干了一杯。
秋月和萧凌对上视线,萧凌意示秋月不要多问,于是秋月不解的继续喝酒。
萧凌瞥了卓文君几眼,猛然发现她眼底那一抹忧伤,隐约被隐藏着,但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拿琴来。”酒意上头,染红了卓文君的双颊,但她始终很清醒。
看破红尘,人已醉,心未醉。
卓文君冷笑,指尖挑弄着琴弦。断断续续的前奏是为了曲子而铺陈。刚开始听着似乎觉得前奏是多余的,待曲子正式开始才晓得前奏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本不是汉朝该有的曲风,是自从卓文君做了那个梦之后遗留在她脑海的旋律。听在她耳里是很普通,但听在他人耳里可不一般,就连萧凌都被琴声惊得顿了动作。
这首曲子他根本就没听过……这曲风很是独特……
卓文君纤细的手指离开了琴弦,一曲毕。
秋月忍不住拍响手掌,她没想到平日里卓文君练习的那首怪曲子原来竟是如此凄美。
楼梯传来掌声与脚步声,萧凌和秋月抬眸望去,只见一名青衣男子缓缓走来,嘴角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姑娘真是琴艺高超。”青衣男子与卓文君之间仅有几步的距离。
“公子过奖了。”卓文君给青衣男子行了一礼。
“不知姑娘方才弹奏的是何曲?”青衣男子盯着卓文君的面纱,忽然想窥探一眼面纱后的真容。
卓文君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此曲暂无名。”
秋月见卓文君面露不悦,赶紧说道。“公子问的问题小姐已经回答了,还望公子别打扰我们家小姐的雅兴。”
卓文君又独自干了一杯。这位公子看似器宇不凡,稳重的样貌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他甚至能把每一种表情的尺度拿捏精准,即使是笑也绝不多笑一分。
卓文君偷瞥了眼青衣公子。她已经包下了整个清水居,掌柜却依旧招待他,可见他肯定是个不好惹的大人物,她还是少和他牵扯上为妙。
青衣公子并没理会秋月,只是一直将视线投射在卓文君身上。“在下南宫瑾,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无名无姓,他人因小女子的琴艺而称小女子为清水姑娘。”卓文君随时想了个借口,借用了清水居的名号。
“今夜在下因烦恼而借酒消愁,姑娘却以一曲让在下忘却烦恼,在下打算赠姑娘一物以示感激,望姑娘笑纳。”南宫瑾从腰间拿出一支头钗。
见卓文君愣着,南宫瑾干笑道。“此头钗乃是位大娘赠与在下的礼物,在下不过是借花敬佛罢了。”
“多谢公子,这头钗小女子收下了。”卓文君接过南宫瑾手上的头钗。
“后会有期,清水姑娘。”南宫瑾微微点个头,转身离去。
一袭青衣融入夜色之中,转而消失不见。迷糊间,卓文君竟将脑海中那抹身影和南宫瑾重叠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素未谋面,她的记忆中不可能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