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未亮,边界的气温在这样的时辰下有些低,睡的迷迷糊糊的王嬛感觉有些凉意,想拉过毯子盖住自己,却摸到了一具肉体,王嬛猛地睁眼,便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睡在自己的身旁,是墨舒。
王嬛的动作弄醒了浅睡中的墨舒,他睁开眼睛,淡淡一笑,“阿囡醒了……?昨夜睡好了?”
“你……我……”王嬛抚着自己有些作痛的太阳穴,昨夜烈酒饮多了,导致她的头今日起有些发痛发胀,“我与你发生了什么……?”她问。
“没有……昨夜你醉酒,我便将你送了回来,你紧紧拉着我,我也就干脆合衣在你身旁睡下了。”墨舒说道。
沙场男儿不拘小节,再者王嬛看去,墨舒的确还穿着一身铁甲,她突地想发笑,这样睡着难道不会觉得膈应得慌?
“再过一刻钟,我们便要率兵攻打边城了——”墨舒起身道。
“那你先出去,让我梳洗一番便来。”王嬛说罢也跟着下床,墨舒出。
将士们早已整装待发,王墨玉穿着一身银白绛袍,看上去英武非凡,墨舒则穿着一身纯黑铁甲,骑在马上,墨舒对白家大公子道:“开路先锋,本王派你先去叫阵——!”
“是,末将领命!”这男子虽说生的有些柔弱,可性格却一点儿也不弱,像个铁铮铮的男子汉。
王嬛不解,这样的铁血男儿为何在白家口中就成了只会纸上谈兵的儒生呢?想归想,她盯着那开路先锋,她可是受了约,要在征途之上保全这男儿性命周全的。
“唐建安狗贼,还不出城受死!”开路先锋在城下叫阵。
唐建安穿着一身盔甲,立在高楼之上,冷眼看着这无名先锋,“哪儿来的这无名小将,若是有那个本事,就自己攻占这边城罢!”他大笑曰。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狗贼,若如今你弃城投降,我还能留你全尸,否则!”开路先锋持宝剑道。
“哪儿来的黄口小儿,随行副将,你去绞杀他这威风!”唐建安冷冷道。
“是,末将领命!”说话的是一彪形大汉,手持两柄黄金大锤,穿重甲开城门骑马而出。
那大汉撞击了两下自己的大锤子,大笑,“哪来的黄口小儿,见你魏甲爷爷还不下马受死?!”
“本将乃陛下亲自授予的开路先锋白崇礼是也,今日便取了你的首级壮我军威!!”白崇礼持矛驭马而前,魏甲迎之。
两人刀光剑影,转瞬间便打了十几个来回,白崇礼每出一击,都有千钧之势,墨舒在马上甚至赞叹其有大将之风,那魏甲多打了十来回合,便有些支撑不住了,他道:“停手,你魏甲爷爷我是今日没吃饱饭,待你爷爷我吃饱了饭便来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败将去——”白崇礼道。
突,那魏甲马头一转,从袖间掷出一飞镖,白崇礼躲闪不及,跌下马来,那魏甲趁势追击,揪着缰绳驭马想要踏死白崇礼,矛丢失在一边,白崇礼只得在地上左右躲闪,狼狈不堪。
王嬛捉急,总知道这白露为何要她照应白崇礼了,这白公子连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再这样下去,白崇礼不是被马踏死也会给魏甲耗死,墨舒不为所动,王嬛惊,难不成还有个原因,白家知摄政王若难为白崇礼,那摄政王到时候便不会顾及他的死活,所以才不得不找她王嬛。
“驾!!”王嬛突地骑马冲了出来。
“阿囡……!”那是墨舒的声音。
“阿妹——!”那是兄长墨玉焦急的声音。
王嬛长鞭一挥,将那猝不及防的魏甲一击命中,伤了其脸,王嬛虽不善于用兵打仗,武艺也不过皮毛,但好在用的一手好鞭,掌握了一手好马术,她再挥鞭,那魏甲像是有了防范,以锤应,只可惜鞭为软物,王嬛借力打力,一鞭子便把那魏甲拉下马来。
“…………”墨舒看着那沙场上挥洒自如的女人,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惊喜要带给他。
“拉住我的手!”王嬛大叫,白崇礼被王嬛带力上马,王嬛得知此地不可久留。于是驭马急速奔去。
墨舒的眸子宛如深不可测的黑曜石,他盯着王嬛,他欲置白崇礼于死地,王嬛却救他于水火危难之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而白崇礼也是一脸震惊,他不知为什么王嬛会出手救她,因为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皇后娘娘仗义相救,白崇礼在这里感激不尽——”白崇礼坐在王嬛身后道。
“感激我倒不如感激你那为了你的亲妹子!”王嬛大声,“驾!!”
那三番四次遭到袭击的魏甲奈何不住了,他一抖脸上横肉,“你,好你个女人,你敢打我英俊的脸,啊啊啊啊,来人啊,给我上,给我冲,将士们,给我扫平他们!!”他大吼着上马,手持两柄大锤首当其冲。
墨舒一个眼神,身后大军宛如一片压城的乌云而来,“杀!!”战场上,满是厮杀与吼叫的声音。
王墨玉手持着一柄弓箭,对准了那神勇无比的魏甲,一箭而去,只是突地,被另一支箭拦截了去路,是唐建安,他立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厮杀,他持弓箭,下一个,对准了骑马奔驰的王嬛与白崇礼。
“嗖!”的又是一箭,王墨玉大惊,“阿妹!!!躲开——”
天生的警觉感让王嬛感受到了危险迫近,她厉声道:“随我一同跃下马!”语毕,两人同一时间落马,那飞速的箭晚了一秒,直接镶嵌射入了马的身体,那马嘶鸣了几声,倒去死亡在沙场上。
“跟我来!”王嬛在前方,白崇礼在后方。
兵士厮杀乱成一片,王嬛手持着长鞭,虽说武艺不精,但对于这些杂兵她还是能抵挡一二的,今日的她穿了一袭有些长的裙,她一咬牙撕开裙裾,挥鞭,那白崇礼也从兵士手中夺来一把青铜剑,砍杀开路着。
白崇礼发誓,他这辈子,当惯了京都的贵公子,第一次上场杀敌,可他不惧,但他如今觉得很有趣也很奇妙的是,他遇到了一个让他意外连连的女人,皇后,本这个女人出征已算得上无比奇怪,甚至还能上场救他,带他开辟沙场。
“奇女子……”白崇礼喃喃。
“阿囡,这儿!”墨舒大喊,女子一咬牙,拉住墨舒递来的手,顺便一手拉住了白崇礼。
“这真是,本王的马儿可要吃苦了,三个人——”墨舒无奈笑道。
“若不是你一开始那般,现在怎会如此!”王嬛倒不点破墨舒。
墨舒大笑,扬鞭离开这混乱危险的战场。
而边城的兵如何敌得过墨舒带来的精兵军士,很快,打得打,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那魏甲被王墨玉更是亲手斩于了枪下,那唐建安瞧见情势不对,逃去,只空留一座边城与余下的将士们。
王嬛知道,这场战争不可能如此简单便结束,那余下不肯归降的将士们还打算拼死再抵抗一次,墨舒的士兵们严阵以待,但墨舒却迟迟不下令攻城,王嬛知道,墨舒不忍心,那些反叛的将士们,都是大胤的将士,即便反叛,若死去,也会是大胤的将士死去。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如,让我去劝和如何……?”这是那夜王嬛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不同意!”墨舒直言拒绝。
“就是,阿妹即便你再如何,你也是个女流,如今你要入了那边城,九死一生,险象环生!”王墨玉也阻拦。
王嬛只是浅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墨舒你不愿绞杀余下千百将士,只是不想浪费了这些爱国志士,那便让我去,以大胤皇后的身份去劝和他们——”
“不可以!”墨舒道,“你是大胤的一国之母,你去劝和,若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王嬛坚定道,“我去,我也定会成功!!”
见实在拗不过王嬛,墨舒冷冷道:“好,若你心意已决,你便去,若你三炷香燃尽还未出城,那本王便派兵踏平边城,若你有了什么闪失,本王便让那余下千百将士替你殉葬,不,是这天下人——!”
王嬛盯着墨舒,他这样的话若给子稷听去了,那可如何是好,她浅笑,“不会的,我会平安回来的!”不知何时,她在心中便早已接受了这个男人,这个曾经是她子澹的知己,这个是她子稷的亚父的男人,掌控了大胤半壁江山的摄政王。
二日,天刚亮,王嬛盛装。
“娘娘,您当真要入边城?”海棠替王嬛梳妆着,有些焦急。
“当然,你已陪我来了这九死一生的边界,入城便由本宫一人去吧!”王嬛冷静道。
海棠:“不,娘娘去哪儿,海棠便去哪,海棠都随娘娘来了这不毛之地,那边城娘娘都不怕,海棠何惧之有!”
“继续梳罢,海棠……哪日本宫若对不住你……”王嬛喃喃。
海棠顿了顿,她笑道:“海棠这条命本就是娘娘给的,娘娘随时想要,取去便好!”这个柔弱的少女眼里泛着泪花,却说得句句真心。
“海棠……本宫向你保证,本宫在一日,你便一日无事,本宫定护你周全。”王嬛一字一句道。
梳妆完毕,此时的王嬛,梳着高髻,头戴珠翠宝石凤冠,两条红色的长带垂在肩上,一袭有着宽大裙裾的金红色长袍,王嬛宛如那九天的玄母娘娘,高贵优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边城内的将士们也只许王嬛与其侍女海棠入内。
边城之外,边城之内。
王嬛走在去边城内的路上,她扭头,看着城门缓缓关阖上,掩去了兄长与摄政王担心的神色。
“皇后,这边请——”一个士兵恭敬道,对于这位大胤的新后,对于她一介女流敢入边城,心底还是充满了敬畏的,“将士们已集合在了一起,皇后请!”
王嬛徐徐来到了一片高台之上,黑压压的那便是百千将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