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一转眼便过去了十年,如今的小天来已经长成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一日中午,酷热的太阳高高悬挂头顶,田里的禾苗都无精打采的垂着头,村里的大人们也都躲在家中休息。
陈福拎着砍柴刀,正准备出门,十年间,他的鬓边已经多了几道白线。
“阿爸,你要去哪?”小天来从屋里追了出来。
“哦,阿爸去砍点柴,有几日没给村长家送柴了。”陈福摸了摸天来的脑袋。
“外面的天气太热了,阿爸你改日再去吧。”天来拉着陈福的衣袖说道。
“那怎么行?”陈福正色道:“当年要不是老村长花那么大力气救你,咱们哪有今天,做人要知恩图报。”
“那你晚些再去,总可以吧,等日头凉了些,我跟你一起去。”小天来不依不饶。
“好吧,就依你,我先在家里睡一会。你也不用跟我打柴,你去找小胖玩吧。”陈福无可奈何的笑笑,他知道天来这孩子完全是为他好,但是打柴是辛苦差事,他不愿天来跟着自己。
见陈福倒在床上睡觉,天来才放下心来,出门去找他的玩伴一起玩耍。
村里的孩子们就像是山林里顽皮的猴子,大中午的,也不嫌热,一群人跑到村口的大柳树下,嬉戏玩闹。
领头的是个微胖的男孩,他正是老村长的亲孙子,平日里其他孩子都叫他陈小胖。
“来来来,小的们,赶紧列阵,给本大王操演一番。”陈小胖学着戏文里的桥段,站在一块石头上,对其他孩子指手画脚。
其余的孩子也都配合,他们站成队伍,一拳一脚的操演着村里老人教给他们的功夫。长林村靠近大山,村民们多半会打猎,所以自幼习武也是村子里的一种习气。
孩子们在一起哼哼哈哈,嘴上喊的带劲,拳脚也像那么回事。
但只有一个孩子,他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脸上带着笑,羡慕地看着场中的人,不时地给他们加油鼓劲。他正是陈天来,由于刚出生时体内筋脉尽断,五脏六腑也受了伤,导致他多年来一直体弱多病。仗着村里源源不断的灵草,才勉强维持到了今天。连提水背柴的劲都没有,更何谈练武。
一帮人在树下玩的正快活,陈小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天来正两手托腮,目光呆滞地看着众人。
陈小胖比天来只大几个月,而且两人都是吃同一个人奶水长大的。所以陈小胖对天来格外的有感情,一直都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对于天来不能习武的事情,他非常同情。
“天来,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如果有谁敢欺负你,我小胖第一个不饶他。”陈小胖拍着天来的肩膀,语气非常坚定。
其他孩子也纷纷点头,天来的身世十分可怜,这一点在村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长林村,地处偏僻之境,民风十分淳朴,不管哪一家一户,如果有条件,能照顾都尽量照顾这一老一小。
“谢谢小胖哥哥。”天来微笑着回答。
“走吧,我们去掏鸟窝,前两天我在村子后边见到过一个窝老斑鸠,里面肯定有鸟蛋。”
小胖带着一群孩子,一阵风跑开了。
这群孩子走后,村口又恢复寂静,大柳树的柳条无精打采的垂下,像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在守护着长林村。
半个时辰后,一阵微风吹过,村口的地面上突然传来了一些微小的震动,接着大地上便传来了一阵蹄声的闷响,这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片刻功夫,竟逐渐演变成了山崩地裂的阵势。
只见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牛自村外正疾奔而来,这黑牛头顶双角,锋利似匕首,脚下蹄声阵阵,如同响雷一般。这黑牛的双眼血红,鼻子不住地往外喷着白气。
黑牛眨眼间便跑到了村口的那颗大柳树旁,见到大柳树,它不躲不避,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竟直接撞上了大柳树。这颗柳树已有百岁,树大根深,四五个孩童才能合抱一圈,黑牛此举,无异于蚍蜉撼树。
说迟时那时快,两者刚一接触,立即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声响,紧接着,就传来了树干断裂的声音。这颗百年巨柳竟直接被黑牛撞成了两截,轰然倒在地上。这黑牛的一撞之威,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黑牛撞断柳树后,没有丝毫停顿,接着又奔向了村子。
不多时,村口出现了两名少年,这两名少年皆丰姿英伟,相貌清奇,背后背负着一把长剑。
两人穿着一身白衣,衣领两侧均用金线绣着一把金色小剑,两只袖口也是同样绣着金剑。这是七星宗门下弟子衣服的标志。
七星宗是当今世上的一支修真大派,开派至今已有三千余年,为修真正道中的中流砥柱,个中翘楚。相传上古之战后,灵泉崩坏,天下各地涌现出无数灵眼。这七星山上有七座山峰,分别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当时每座山头上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灵眼,每日有无数灵力从中涌出。
得到此消息后,世上的无数的修真人士和名门大派,不管正邪,均纷至沓来,都想要占山为王,独得这山峰上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灵力。这些修真人士,不管先后,蜂拥而上,相互之间拼命厮杀,每日尸体成堆,流血漂橹。七星山因为这七座灵眼,简直成了人间炼狱。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数年后,一个名叫宝象的和尚来到七星山,他不忍修真人士自相残杀,于是到处游说,希望这些人能联合起来,一同享有这些灵眼。经过多年的厮杀,这些修真人士早已厌倦,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成立了七星盟,并推举出了七位盟主,镇守七个山头。
这七星盟实力和名望日益增强,逐渐演变成一个门派,名叫七星宗。七星宗开派之初,门内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修真人士,所修炼的法门也是五花八门,经过数百年的逐渐磨合,这些修炼法门逐渐融合,相互取长补短,融为一体,演变成了名震修真界的《七星诀》。凭借着充满奥义的《七星决》,七星宗在正道之中迅速崛起,几千年来,已经隐隐有成为正道翘楚的趋势。
这两名白衣少年正是出自七星宗,其中一名叫做冯少林,他的父亲正是七星宗开阳峰的掌座冯半山,自号平阳子,另外一名白衣少年则是开阳峰的修行弟子陆远。
前两日两人七星山脚下发现这只玄铁黑牛,两人本打算伏灵草降住这头玄铁黑牛,不料却给它误服了断肠草,导致这头玄牛发狂。两人一路上追着玄牛,已经两天,这玄牛是地阶五级灵兽,发起狂来,两人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一路追逐,待玄牛精疲力尽之时,再将它制服。
两人一路追到长林村村口,看到地上倒下的柳树,陆远暗叫一声不好,“冯师弟,前面有个村子,这疯牛多半已经跑进去了。这疯牛见人便伤,说不定已经有人死于攻击。”
冯少林回满不在乎答道:“陆远,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些凡夫俗子,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陆远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可是……这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冯少林面露不屑之色,道:“修真之人,当杀伐果断,似你这般婆婆妈妈能得哪门子道?过两日便是我父亲出关之日,到时候,我们将这头玄铁黑牛给他老人家奉上,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还能裳你一粒筑基丹。”
那陆远听到筑基丹三个字,脸色登时一变,可见这丹药对他来说诱惑不小。
“那我们赶紧进村,将这头蛮牛制服!”陆远不愿玄铁黑牛再继续伤人,就要提剑进村。
不料,冯少林却一把将他拉住,他眼色阴冷地看着村子,慢慢道:“别急,杀一个是杀,杀一村也是杀。如果留下几个活口,到时候走漏了风声,传到我父亲那里,一定少不了责罚。”
陆远无比震惊地看着身边的这个师弟,他平日里就知道这个师弟心有城府,没想到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个人。
但是冯少林所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如果玄牛伤人的消息,传到师傅耳朵里,冯少林倒还好,毕竟是师傅的亲生儿子,顶多一顿责罚,但是自己却不同,轻则受杖刑之苦,重则废除修为,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陆远收起手中的长剑,默默不语。一边的冯少林,则嘴角冷笑,听着村子里不断传来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