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荆挽起袖子,将地上的玻璃渣一片一片地捡到垃圾桶里。这些碎片像是永远捡不完似的,一片捡起,再低头看时,地上就又来了一片。她急了,便跪在地上,直接将这些碎渣用手扫作一堆,一把捧起来,放到桶里。突然听见何崇一声叫唤:“哎呀,这蛋糕里有玻璃渣!”
怎么可能!楚荆循声抬头一看,之前自己精心制作的蛋糕变成一块洒满玻璃碎片的泡沫板。一行鲜血从何崇嘴角缓缓流下。
“不是的,这不是我做的。我……”楚荆说着觉得自己膝盖发疼,低头一看,自己也跪在一堆鲜红潮湿玻璃渣上……
啊——!楚荆一声惊叫。
“没事吧,做噩梦了吗?”一旁的何崇也一下子被惊醒了。
何崇最终还是回来了,不过已是午夜过后。屋里的灯还是亮的,楚荆坐在地毯上,头趴在沙发就睡着了。地上的玻璃渣已经被清理掉,桌上的碗筷也收拾干净了。何崇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一眼就瞥见她脖子上多出来的那块痕迹,伸手摸了摸,便将她抱进自己的卧室。
腿麻了!睡梦中的楚荆呢喃着。
何崇看了她一眼,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就势坐在地上,头倚着床沿也睡了起来。
此时楚荆发现自己身在卧室,又看到何崇。一时手足无措,也没有理他,就赶紧掀了被子,拿了外套跑出去。
跑到门口,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走进卫生间。她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突然看到脖子上那块紫红色的印记,昨晚的事情陡然在脑海中变得清晰。她才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又惊讶自己昨晚竟然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
“给你吧,你待会还要去办公室的。”何崇递过来一条围巾。
楚荆瞪眼怒视了他许久,最终还是接了,以最快的速度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径直往外走去。
“对不起……昨晚的事。”何崇在她背后说道。
“对不起?”楚荆回过头,简直怒不可遏,“呵!我特地跑来给你过生日,结果呢?差点就被强奸了,这也就算了,你还让我滚,又把我一个人关在这屋子里。现在你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没事了?你把我想的也太下贱了吧!”
对,他是说了让自己滚的,而且还说了三次。楚荆现在想起来,心里直骂自己当时竟是如此窝囊,竟然给别人三次让自己滚的机会,最后又任人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反锁在屋子里!这可是虐待啊!更可气的是自己却还将屋子收拾干净了!真是贱到骨头里了。楚荆现在想起来简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她最终没有抽自己,却越想越更加坚信自己是站在道德理论与情感事实的上风的。
“你不是懂法律的吗?你这是……是********他人人身自由,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侮辱。我真是脑袋抽筋了我,还帮你做了蛋糕,除了我妈我还没给谁做过蛋糕呢。我真是贱。我以后都不想来这里了。”说到这里她又恨又气,已经眼眶泛红了。
何崇看着也听着她说着,但却一言不发。
这种的态度明显让她越说越生气。“还有,我就搞不懂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真的不想说就算了呗,什么叫我用‘这种方式’?我把你当什么人了?我又出于什么目的?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何崇还是在那里站着,连气都没多喘一下。楚荆便走到她面前,质问道:“你说话呀,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显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你昨晚到底有什么可发火的?”
沉默是金,但处在气头上的女人视黄金如粪土。所以此时的何崇在楚荆看来就如同茅坑里那块最臭最硬的石头。她见何崇还是眼望窗外默不做声,心中的愤懑实在无处可发,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伸头狠劲咬了一口。这突如其来的一咬让何崇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楚荆见状也就松开了口,盯着他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你还是快走吧,待会石老师都到办公室了。”何崇终于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出乎意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好,谢谢你这次没说‘滚’字。”楚荆看着他,点点头,“我现在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完便摔了门跑了出来。
到办公室时,她看看表已经迟到五分钟了。石勂谦的办公室门是开的,一位新来的学妹也在里面。楚荆便没有进去打扰。不一会,学妹出来了。石勂谦便让她进来。
“对不起,石老师我迟到了。”楚荆愧疚地说。
“是迟到了,不过念在你是第一次就算了。”石勂谦说着又递给她一本期刊。楚荆打开一看,里面有自己的论文,一阵惊喜掠过:“终于发表了。”
“今早刚刚寄到传达室,我就帮你领了。”石勂谦说着,看她面容憔悴又迟到了就问她怎么了。楚荆说没什么。
石勂谦盯了她一会,说道:“你这围巾我看着好眼熟啊,以前没见过你戴呀。”
楚荆心中诧异咳,了两声,又尴尬地笑了笑,问道:“石老师您跟师兄是怎么认识的呢?”
石勂谦沉默了一阵,反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觉得你们根本就是两种人嘛,怎么会成为朋友呢?”楚荆说道。
石勂谦问:“他是什么人?”
楚荆信口说道:“他,我是琢磨不透。咖啡不能加糖,茶却不要太苦。您说奇不奇怪?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而且还喜怒无常的,神经质。他说过他以前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面待了三天,后来让家人给绑了回去,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从小就是问题少年嘛。”
“他这都告诉你了?”石勂谦笑道,“那他说了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他说因为自己再也不能吃最喜欢的那种糖了。这肯定是骗我的,他根本就不喜欢吃甜的。他这个人说话本来就真真假假虚实难辨,我怎么会指望他对我说实话呢!”
“你对他怨气还挺深的呀。”石勂谦一笑,“不过,我只能说他是个可靠的人。其他的事我也不能多说,毕竟我和你看他的角度和时间都不同。等你跟他相处得再深一点你也许就会发现了。”
“我可不想再继续和他相处了,他这个人太难相处了。昨天我只是顺嘴问了您说的梓瑔的事,他就大发雷霆,几乎要吃了我,还……还让我滚。”楚荆说着,不禁又回想起昨晚的事,生怕石勂谦再问下去,就先解释道,“石老师,我知道您不想说这件事,我也不是非要打探您的私事,我只是想着能不能帮到您,说不定哪天我刚巧就遇到了您的那个朋友呢。”楚荆说着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不禁低下头,“不过现在想想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不是我不想提这件事。”石勂谦吸了一口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许以后你会知道,但你答应我,在知道之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再去问他了,好吗?”
石勂谦最后的两个字是商量的语气,但因为太温柔而让人发自肺腑地不能拒绝,虽然楚荆也没想拒绝。她看着石勂谦点点头,心里狠狠地下了决定:我是不会再问他了,我连见都不想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