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崇见楚荆气呼呼地来到医院,一见面就瞪着自己,心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笑着问道:“怎么了,你这张脸都能逼停火车了。”
“你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你一开始就是骗我的。”
“什么意思,我骗你什么了?”
“你还没骗我吗?你说自己是石老师的小舅子。你还真敢编,连这种亲戚关系都扯得出来。”楚荆满腹怨气地说。
“哎呀,你到现在才知道啊。”何崇倒是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都忘记告诉你了。”
“废话!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那我现在也没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何崇笑着反问。
“那是你叮嘱我不要乱说的,所以这么常时间我都守口如瓶……”,楚荆说着,心里也暗暗骂自己傻,“我真不该那么相信你的,那样今天就不会在石老师面前丢脸了。”
“哦,这样啊,对不起嘛?”何崇柔着语调说,“只是当时我们之间有误会呀,我看你对石老师很敬重,就随口说了个小谎,缓和一下关系罢了。况且我和石老师本来就是好朋友,他不会介意的。”
“这算是小谎?况且说谎都是不对的。”
“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人生在世谁没受过骗,谁又没说过谎。你上次去新加坡不也骗了你妈吗?”何崇笑道。
“这不一样,况且那是你出的主意,谎也是你说的。”
“那总是你同意的呀。还有你之前办的那张学生证,那算不算骗人。”
“你怎么知道的?”楚荆一脸的惊讶。
今年春天,楚荆和寝室另外两人计划要去黄山和庐山游玩。为了节省开销,室友卢曼菁就提议去办一张学生证,这样就可以享受门票半价优惠了。反正大学城里办假学生证的地方并不难找,只要十五块钱,无论你想要哪个学校的都能当场搞定。
“没问题的,我的一个同学去武当山都用过了,那么多人根本就发现不了。”见楚荆和赵敏敏有些犹豫,卢曼菁便拍着胸脯保证。于是三人就选了个阴雨绵绵,大家都不愿出门的日子去落实了这件事。但楚荆记得当时没有被谁发现啊,虽然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陈远新,可是他当时开着杨老师的车子,说刚刚是去替杨主任办一件急事了。他是不会发现的呀。
“哎呀,我就做了这么一件坏事,怎么还落了个把柄在你手里呢?”楚荆此时又疑惑,又懊恼,又有羞愧,便跺着脚背过身去嘟囔着,“我也后悔做这件事了,当场就被发现了。她们俩都混过去了,只有我倒霉被逮个正着。丢死人了!”
“不丢人,不丢人。而且我可从来没觉得这是你的错呀。”何崇见她气消的差不多了,就拄着拐杖走近了她一些,扶着她的肩。这一扶一定很轻,楚荆都没躲开,似乎是没察觉。他用一种别样的语气轻声笑道,“这是规矩的问题。凭什么本科生的学生证可以打折,研究生证就不能打折了?还有为什么自然景点要收那么贵的门票?”
“算了,你现在说这些我才不信呢。”楚荆转过身子,“你还骗过我什么?”
“嗯,这个嘛,我也记不清了。”何崇故意在那敲着脑袋,又笑着说,“哦,上次说你睡衣好看,也是骗你的,其实可以再薄一点……”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你妹的。”楚荆想起他说的那件事了。
“哟,你还骂人啊。”何崇笑道,又无所谓地说,“你骂吧,反正我也没有妹妹。”
“真是拿你没办法。”楚荆无奈地说,“我现在都分不清楚你哪句话是真的了。”
“哦,那就哪一句都不是真的呗。”何崇看着她说道。
“那刚刚那句呢?”
“也是假的。”
楚荆噗嗤一笑:“那你让我怎么判断?”
“这我就管不了了。”何崇还是笑着,料想这事就算过去了,就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说自己明天就出院了,这个当是这么长时间对自己照顾的感谢。楚荆打开一看,神色有些愕然。里面是一枚水滴形的冰质翡翠吊坠,莹透如空,外面镶了一圈铂金。
“前几天托人帮我买的,你之前的那个不是丢了嘛。”何崇说。他说的吊坠其实就是楚荆脖子上一直挂的那颗雨花石。何崇只见过一次,就问她为什么找一块石头戴在身上。楚荆只好说是她妈在庙里求的护身符。上次楚荆来医院时何崇发现她脖子上一直挂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便问了一嘴。楚荆叹了一口气,万分遗憾地说丢了。
新学期开学不久,石勂谦照例让楚荆找个合适的时间把新老学生召集在一起开个导师见面会。那次见面会,石勂谦临时有事去晚了一些。空闲时间,大家便聊了起来。都是初次见面,聊的内容自然也没有多高深,大多是一些女生常谈的寒暄话题:家乡,专业,衣服,发型,石老师好帅,男生好少,学姐好漂亮……
“学姐,你这吊坠应该放在外面才好看呢,是玉的吗?”一位举止活泼的学妹说着,已经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了,伸手将那块雨花石拽了出来。楚荆本能的往后一缩,赶紧又塞回去,支吾道:“不是玉的,是……是我妈求来的护身符,说是要贴身戴的……”那位学妹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位男生(总共也就三位男生)说道:“石老师来了。”楚荆正身抬头一看,石勂谦已经快走到了座位边上了,不过看他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楚荆庆幸他应该没有看见的。
可是晚上回到宿舍,楚荆就发现那个块雨花石不见了。她猜测一定是上面的挂绳经年累月地贴着身子,已经被汗渍腐蚀失去了韧性,后来又被那个学妹轻率的一拉,估计线头就断了。她便沿着当天走过的路线找了一遍,无奈天太黑,什么也没找到,再跑到办公室找了一圈,依旧无果。第二天又向管理会议室的老师借了钥匙,在那里也找了,还是没有看见。楚荆断定是掉在路上,一大早已经让环卫工人打扫了去。难道真的是因为本来就不属于我吗?她这样想着,便怏怏地回到办公室,石勂谦见她心不在焉,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只说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丢了。石勂谦便没有再多问,只说丢了就再换一个吧,说不定你会发现更好的呢。
眼下楚荆看着这块莹透光洁的翡翠,虽猜不出他的具体价格,但绝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冰玉。而且它不会再从脖子上丢掉。因为拴它的不是一根尼龙挂绳,而是一根做工精细的铂金链子。
“这个我不能收。”楚荆将它又递了回去。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啊。难道你想要钻戒?那我可不会随便送的。”何崇见她杵在哪里笑道。
“谁要你的钻戒啦。”
“你要我还不给呢。收下吧,这段时间很谢谢你,还有阿姨的汤。”何崇见他还在犹豫又说,“放心,只是作为朋友的谢礼。如果你不收的话,我就把你付的那部分医药费还你了,不然我多没面子啊。”
楚荆觉得何崇摔伤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就提出要承担回国后何崇复健治疗和住院的医药费。
“怎么,你还真当我连房贷都还不起啦?”何崇当时笑问。
“我现在知道你那时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过我还是要付自己应该承担的那部分的。”
何崇知道她的性子,也就没完全推辞,最终让她付了一半。
眼下楚荆见他这样说,便收下了。何崇就高兴地要帮她带戴上,楚荆却说学生戴这个不合适,自己先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