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有庄公梦蝶，醒来时分，分不清是自己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公。
假作真时真假，“真”与“假”，原本就只是一个分类，一个名称。其中含义，更是相对而言，就像高中物理学的相对运动，参照物不同，结论就会不同。
沈悦以新悟到的大音无声破除虚妄幻象，那幻象于她而言是假的。可是对那幻境中的人来说，一切又是真实的。
她们真的生活在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也真的存在那么两个姑娘，曾经随着自家小姐颠沛流离至帝江古城，然后就在那里嫁人生子，柴米油盐。
但是沈悦很清楚，那个世界再真实，哪怕那是沈斐创造出来的真实世界，她也不喜欢。
她的红鸾红玉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不管她们现在到了哪里，是投胎转世开始了新一回的轮回，还是肉体连同灵魂一起堙灭在空间和时间的洪流，她都不希望有人再依借着她们的容貌和记忆存在。
那是对她与她们的情谊的玷污，也是对真实存在过得两人的不公。
“你这是，要和沈斐撕破脸皮？”洛惊寒啧啧称叹，颇有些掩盖不住的欢喜，或者说幸灾乐祸？
“撕破脸皮？”沈悦轻声重复，语气似乎嗤笑，又似乎慨叹轻泣，“何至于斯？”
洛惊寒没大听懂，沈悦却失去了解释的兴致，最后望了一眼那已经看不出丝毫痕迹，堙灭消失的彻底的民居。
“惊寒，我要回去了。你不要再待在我身边了。”沈悦突如其来的逐客令让洛惊寒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都这样了你还要回到沈斐身边？当初并不是你要我来的。本就不是由你开始的事情，更不可能由你来结束！”说实话，洛惊寒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好。当初他还在大夏京都做离王时，就是出了名的喜怒随性，阴晴不定。
跟着沈悦在一起时，近来更是一点就着。说来好笑，回回吵完了急完了，他又会自己凑上来，全然没有那传说中神鬼莫测，高傲凌绝的离王殿下的样子。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混杂着之前的种种郁闷和委屈，沈悦发泄般吼了回去，但是尾音已经带了哭腔。
洛惊寒一见她这个样子，愤怒不解的情绪一秒钟就丢到了一边，说话气势语气都软了下来：“你要回去就回去，拦也拦不住，我才不费那个功夫呢！”
“不过我在哪干什么那是我的事，你也管不着我。”洛惊寒振振有词的说着，就是不肯离开。
沈悦也懒得和他费那个口舌，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转身离开。
洛惊寒跟了一段，快到神兽山庄时他才隐去了身形。
“回来了？”沈斐坐在院子里的青藤板凳上，手捻棋子，正在跟自己对弈。
一身白衣，已经越来越满身风华。他自幼外表气质出众，长相清隽，气质诡魅，是那种容易让人沉沦，也容易让人心生警惕的类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有些东西在慢慢沉淀改变。是上次离开神兽山庄？还是在东都爻阳停留的时候？还是后来他们分开的那一个多月？
总之现在，他的身上已经融合了类似于苏琅苏辙的那种大气从容，高贵优雅。有时候，沈悦甚至会错觉自家兄长是哪家名门的世家公子。
这种沉遂到骨髓深处清贵和自在，区区沈家养不出来，传说中神秘的大梦泽也养不出来。
只有苏家，东都第一，传承千载，钟鸣鼎食的苏氏家族，才能有自信，有底气，有能力教养出这份风采气度！
沈悦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句：大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怎么脸色不好？可是她们冒犯到了你？”沈斐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大哥多虑了，我和红鸾红玉许久未见，聊的久了些，有点累了。”
沈悦说完，沈斐神色微微松了些，但转而又有担忧心疼爬上眉梢。
“叫你好好休息，总是不听。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待用过晚饭，你就早点睡吧！”沈斐放下棋子，转身进了厨房。
沈悦跟了上去，浅笑莹莹：“听大哥的。”
“你若是一直这么听话，大哥就省心了！”沈斐无奈又宠溺的声音，可以把人心暖化。
“大哥这么说，好似我很让你费心似的！”少女娇憨的声音带着不满，软糯动听。
院子里，隐着身形，不见人影洛惊寒无声的撇了撇嘴：“这俩人，虚伪到一起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