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幽暗潮湿的地牢,我从昏迷中苏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说是地牢实际上就是一口百尺深井,面积不大,一伸手,就可触到四周铜墙铁壁,我只能蜷起身,坐在它的底部,视线只能向上,遥望那方高高在上的天窗。
如同一不小心陷入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中的猎物,
我此刻终于知道了九歌所说的人间世事的深浅。那深度,就是地牢的深度,黑暗陡峭、阴森寒冷。
肩膀处是火燎火烧的灼痛,这种痛热中又带着阴森的寒意,引发的胸痛欲裂,好似下一个瞬间,就要在疼痛中炸裂,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在深井中不知捱过了多少时间,有一天,暮鼓已经敲过,隐隐中,一个人来到我的地牢,透过墙壁上薄薄的光线,抬头看到那个的模糊的身影,来人正是魔族的寻香太子,我本能的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顽石,对着那道身影迅速一击,听“啪”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弹在地上。
来人抿了抿唇,像是微笑,对于我的无理显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坐着那个又脏又破的长凳上,左手中执着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发出幽幽的光,右手端一碗黑黢黢的药汤,他那一身华贵干净的衣袍和这个脏乱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修为之高,连巫王都不是对手,平静的凝视着眼前的身影,内心深处却在澎湃,何时自己才能飞出头顶这片天空,到达更广阔的世界,不让别人随意捏在手中,如同玩弄一只蚂蚁。
过了许久,他清清落落的站了起来,又疏离又清冷的样子,眼睛里面显出一丝隐隐察觉不到的笑意:“你是巫王的什么人?”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只知道他是九歌极其要好的朋友,九歌每次下山的原因都是因为他。
他见我不吭声,试探问道:“你是他的姬妾?”
使劲的摇了摇头。
他幽幽道:“如果那天巫王随便指派个人来赎你,本来你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家,只是一向精明的巫王,露出了马脚,也许是关心则乱,本来你是一只对我们毫无用处的小狐狸,舅舅随便说一句十万金交换,没有想到一向小气的巫王想也没有想,一口答应,后来居然孤身深入亲自来赎你,眼里流露出真切的关心程度,没有想到巫王居然把你看的如此重要,我们那一刻真的觉得十万金要少了。”
我看了看四周:“所以,你把我从梅林换到了地牢。”
他点了点头道:“好不容易抓住巫王的破绽,我怎可大意再让你住梅林中,这地牢固若金汤,我亲自在这里把守,我就不信巫王能从我眼皮子低下救人。”
我半晌无语,他端起桌子上的那一碗发黑的药,捏开我的嘴唇,强自灌了下去,微笑道:“我等着巫王用燕云十八州来交换你呢,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能在这里死了,你要听话,受了伤就要吃药,舅舅的那一掌可是开玩笑的。”
在一连串的咳嗽中,我将药全部吐在了他的袖子上。
他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抬头对向井口上的人吩咐道:“再去煎药一碗。”
又附身在我耳边说:“小狐狸,你要听话。”
我忍不住讥笑道:“心之所向,魔之所生,燕云十八州本来就不属于你们魔族,魔王已经昏迷了那么久的时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你们已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难道还不知道反省,为什么执意一错再错,你是冰狄未来的王,抬头看看隐藏在白云后的蓝天,细细体察一下漂泊在浮生中的人心,天在那里,那里才是正道。”
他手中的碗咔嚓一声掉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摔的粉碎,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神色惊怒交加,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我。
这时候,一个侍卫站在井口,低声喊道:“太子!”
寻香太子抬头:“什么事情!”
那人看了我一眼,面色有些迟疑,寻香太子招手:“下来吧。”
那人放下绳子爬了下来,伏在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又退后几步垂手立在他身后,他听后面色从震惊转为愤怒,握紧了拳头,身体在微微颤抖,过了片刻,对那侍卫说:“你告诉魔尊,我马上就到。”
他突然低下身子拦腰将我抱起来,我大惊失色,心脏突突狂跳,慌乱道:“你要对我做什么!”便忍住肩膀上的剧痛使劲挣扎,他反而越裹越紧,我呲着牙完全就是对其一副要拼命样。
他犹豫也没犹豫,顺手抓着我的脖子,像抓一只动物一样直接把我给拎了起来。
气的双眼充血,几乎要咬碎银牙,忽然长袖一挥,用尽全身的灵气幻化出一根尖锐而泛着蓝光的刀刃,从我指尖飞出,直接朝他脸上射去,然后眼前一黑,脚底虚晃几步,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他见我说出招就出招,一来就趁其不备的上个大法,眉头一皱,忙使出冰层护住周身,抵御住我气刃的攻击。
良久,他似叹息又似感慨了一声,道:“我不抱你,你能独自飞出这井口吗?”
我表情阴狠,冷冷道:“你想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出去,出去做什么?!”
他盯着我的表情虽然平静,但双眸中的怒火却是快要喷了出来,但是还是压制住了怒气,道:“巫王把我妹妹抓走了,派人送来灵均头上常戴的一朵珍珠珠花,只说一句话,明珠换明珠,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他要和我们互换人质,舅舅已经带兵赶往城外,我现在带你去换人,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出井口了吧!”
心中大喜,原来是巫王,他果然没有食言,激动的不禁全身微微颤抖起来,心脏砰砰乱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听完他的解释,我这才略微消气,立刻安静下来,再也不敢乱动,依旧靠在他怀中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内心静若止水,扬起唇角,冷笑道:“愣着干嘛,那还不赶快走!”
头顶上方那双凤眸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半晌合不上嘴,道:“你.......在威胁我?”
冷笑,一脸鄙夷道:“那我不走了!”
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方脸色微变,嘴角微抽,手中骨节握得咯吱作响,表情沉痛,隐忍了一会,又弯腰抱起我,只见轻轻纵上,斗然跃高,一息间轻飘飘的跃出了地牢,看到我们二人如此出场,守在井口的侍卫全部都愣住,四周一片寂静,但是顷刻之间面色又迅速的恢复平常,我心中微微宭迫,将头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