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本以为刘氏会向她要个解释,谁知等她回来时,刘氏已经走了,即开口问了一句:“瑶光,我娘呢?”
“哦,壑哥儿的乳娘孙氏跟夫人告了一天假,夫人说是担心壑哥儿就先回去了。”
苏卿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她注意着些前院的动静,便回到书案继续翻看账本。
苏卿以前就有管理茶铺的经验,所以看账本对她来说并不难,但让她苦恼的是,她以为有爷爷留下的家产,就算他爹再怎么不会做生意,再败家都好,那余钱也够她做几笔稍大一点的生意了,谁知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账上一堆的烂账欠账,那些年代久远的是根本追不回来的了,还有些个是故意赖着尾数不还的,不光这些,苏卿看着近来的好几笔买卖,少则千八百,多则一二万两,零零总总的有好几单生意根本没还半分钱。
往前翻这种先用了她家茶叶再慢吞吞付钱的也不是没有,虽然态度欠佳,可买卖一直做下去倒也无妨,可有一些人估计是仗着她爹好说话,一笔账拖拖拉拉到一年半载才还清,要是这样就算了,可那人跟她家不是只有一次的生意来往,笔笔如此可想而知被他借口忽悠过去的银子有多少了,苏卿粗略的算下来都快有四万两了。
她拿了一张白纸把欠账的那些人的名字通通写了下来,去掉了几个根本没可能追回欠债的人,剩下的一些欠她们家最少的都有两千两银子,而那个态度恶劣,怙恶不悛,欠她家四万两的人排在了第一位,同是茶商的陈柄。
苏卿玉骨般的手指敲着光洁的书案,想了想决定了就先拿这个陈柄开刀。
饷午,苏卿在小憩了一会儿之后,瑶光便撩了帘子进来说道:“姑娘,阿成说了,那人现在就在福意轩的包间里的,你要去见他吗?”
苏卿把对襟褙子的系带打了个结,问道:“怎么这么快?阿成怎么说的?”
“他说他一到那儿就看见那个男人了,许是家里急着用钱,听了阿成的话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跟着来了,阿成不好把他带进府里,便在福意轩开了个雅间。”
苏卿坐在妆台前,从里层里边拿了一些碎银子和几个银锭,起身把一些碎银给了瑶光,道:“阿成想来是自己掏了腰包,你呆会儿把这个拿去给他,我让李叔把马车驾出来,在门外等你。”
瑶光见她没有把自己留在府里的意思,忙点点头,收起了银子,帮她梳了个发髻,跟林妈打了个招呼即走出了院子。
苏卿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瑶光便回来了,笑嘻嘻的说:“阿成那傻小子原本还不要的,硬是让我给塞了过去,虽然他憨头憨脑的,却也知道姑娘的好……”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苏卿看她一脸的恶趣味,就知道泼辣的瑶光肯定没少整那老实的阿成,其实阿成老实又任劳任怨,也是个好男人,苏卿突然有了想把两人送作堆的想法,可看瑶光一脸得意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虽有心,可瑶光对阿成还没有那个意思,还是慢慢来吧。
让瑶光跟掌柜说了阿成包下的那间雅间,小二笑眯眯的领着苏卿上去,苏卿进去时,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色直身的男人从鼓凳上站了起来,浓密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都可以看出这个人相貌不差,但是因为太过消瘦,那份俊朗被突出的颧骨破坏了不少,显得很是寒酸窘迫。
姚沛良看着这个走进雅间的娇艾,出乎他意料的年轻和美丽,那样娇嫩明艳的容貌,像风中的花一样灿烂,顾盼间的风姿像灵动的丝绸,柔柔软软的缠绕住人心,让人一动一滞都只为她。
他微侧过目光,温和的一揖,道:“听贵府的伙计说姑娘你有事找我?”
苏卿微颔首,又拿出了那几张纸,摊在雅间内的圆桌上,堪比美玉的指尖在米黄色的菱花桌布略略划过,给人一种旖旎的软腻之感,姚沛良没有再被她影响,目光很正常的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看向那些纸,他一愣,说道:“这是我写的,姑娘找我可是因为写的不对?”
苏卿笑笑,“没有,只是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有先生这样心思细腻,条理分明的人很难得,所以就来见上一见。”
姚沛良听她只是为了这个理由要求见他,心里有些遗憾,却依旧笑道:“姑娘客气,在下姓姚名沛良,先生一称实在是愧不敢当,只是以前读过些书罢了。”
苏卿优雅落座,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姚沛良客气的一颔首,撩开袍子在苏卿对面端端正正的坐下,态度温和不谄媚,恭敬而不卑微,苏卿看在眼里,又对他肯定了两分。
“姚先生有这般才华何不去参加科举?混在城南这种三教九流之地着实可惜了。”
姚沛良见她不改口,也不再纠正,听见这话,他没有半点遗憾的笑道:“我志不在官场,只愿这样平平凡凡的过一生就好,隅居在城南也是因为那里人群杂沓,只要肯出力肯动脑子便能比寻常地方挣的钱多。”
苏卿抿了一口茶,问道:“先生家里急需用钱?”
姚沛良一叹,眼里有化不开的担忧,“是啊,家中妻子病重,药钱昂贵,只能钻研些法子好多挣些银子,说到这个,我还真要感谢姑娘,不然我的妻子就救不回来了。”他长叹一声,又道:“下次姑娘如果还需要请人做这些,能否也让在下出一份力,我虽不才,但是识人断事这方面还是有一些独到见解的。”
他能看出苏卿的身份非富即贵,听说这样的人最喜欢耳听八方,掌握各路消息,他想苏卿还是有可能会再要他们帮忙的,所以才有这一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正巧我铺子需要一个掌柜,不知先生可有意来助我一臂之力?”苏卿温和的笑道,瑶光则是愣了愣,她正纳闷姑娘是为什么要见这个男人呢,原来是要请这个人去他们铺子里当掌柜,但随随便便就找上他,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姚沛良愣了半饷,一是诧异苏卿居然是为了聘请他做掌柜而来,二是惊讶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少女居然自己掌管铺子?她会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