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治心头一松,疑问也紧接而来,“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哪来那么多银子进这么些货?”
苏卿一撅嘴,扭头哼了一声,嘟囔道:“爹不听我的话,我就把这消息告诉他了,这只是他的谢礼而已,贺家这次轻轻松松就赚了几百万两银子,给我这些算什么。”
苏治嘴角一僵,却是有些后悔了,他本就不善经商,这种能坐着数钱的日子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这次白白失去个好机会着实可惜了,不过闺女现在补回来了,这让苏治心里很是兴奋。
他轻咳一声,“其实你可以把这消息透露给族里的那些叔伯听的,他们……”
“他们不仅不会感谢咱们,还会把急切的把苏家占为己有。”苏卿嗤笑了一句,脸庞冷若冰霜。
这回轮到苏治讶异了,他不知道从来只会撒娇拿痴的女儿竟会露出这样冰冷的表情,那眼里的厌恶更是见都不曾见过,他只觉得这个女儿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变得有些陌生,却更加有气势了。
托苏卿这一脸冷漠的福,苏治正想呵斥她不能对族里长辈如此无礼的话,也梗在了喉咙,最后也没说出口。
想到最大的一个疑惑,苏治眉头也皱了起来,“卿卿,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谁知苏卿却扭过头去,一脸无可奉告的表情,苏治看着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不由有些头疼,但这事情确实是他有错在先,被娇惯坏了的女儿抓住他这个错处不使劲给他摆脸色看才怪,只能低声道:“好了好了,这是卿卿的小秘密,爹不问就是,你这次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卿卿想要的爹通通买给你。”
解决了让他头疼欲裂的问题,苏治也有心思讨好女儿了,这一番话说的倒真有些溺宠女儿的慈父味道。
苏卿听着这番话,鼻子就是一酸,她想要的很简单,她只是想一家人平平安安,不愁吃喝,不会被人随意践踏而已,她悄悄吸了口气,为了不让噩梦成真,就算让爹误解她,她也甘愿。
她先让阿成搭李叔的马车回去喊些伙计过来把这些茶叶装回去,才拉了苏治走到一旁,问道:“爹说的可是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
“爹从来就没有放弃参加科举而入仕为官的念头吧?你也想跟七堂哥一样参加今年的乡闱对吗?为了让爹能专心赶考,爹把铺子里的声音交给我打理吧?”
苏治从一开始的尴尬到惊讶再到不敢置信,待苏卿的话落下,他已经是愤怒交加了。
“你是在质疑爹吗?你是在质疑爹不能给你好日子过吗?所以你要用这种借口把铺子拿到手,达到永不落空的目的吗?卿卿你变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块做生意的料,他一直都很努力赚钱让一家子过得好些,但始终没有多大的起色,苏卿这话勾起了苏治骨子里的一抹自卑,让一向好面子的他发怒了。
瑶光站在不远处,忽然听见苏治大声呵斥,心头就是重重一跳,她急忙四处一看,想找个人来把暴怒的苏治拉开,可阿成已经被苏卿打发回铺子里了,现在她身边哪有什么人,她的心突突突的跳着,寂静的院子里,苏治的怒吼就像平地乍起的惊雷,一下下都能让人害怕到骨子里。
虽然不知道姑娘跟老爷说了什么,可上次苏卿跟苏璨的话还言犹在耳,除去这件事,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会让老爷这么愤怒了。
苏卿知道要劝服她爹不容易,她也设想过爹听到她的要求一定很失望很愤怒,可看见苏治这样用无比痛心无比失望的语气怒吼她时,她还是觉得心头一阵阵揪疼。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跟永远失去爹相比,这样的疼痛简直不算什么,思及此,苏卿抬起头,一脸坚定的道:“子不嫌母丑,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爹,我只是想让你圆了心中的念想,给咱们家一个荣耀而已……”
“别说了,爹就算再窝囊也不会让你一个女儿家去撑门户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苏治愤懑的丢下这句话,便拂袖回了屋子里。
瑶光看见苏治往这边来,恨不得把头藏进衣裳里,苏治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见他走了,瑶光连忙抬起头,朝苏卿走去,担忧的道:“姑娘,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刚才可把奴婢吓死了,奴婢从没有见过老爷这么可怕的样子呢,其实奴婢上次就说了,咱们苏家一大家子人要老爷养活,老爷根本不可能会去参加科举的,你看老爷这回生气了吧?”
瑶光听见苏治最后一句的怒吼,后知后觉回过神来,难道……
“姑娘,天啊,你是想让老爷去考功名,你自个儿去做买卖吗?这怎么行,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再说了,外边世道险恶,哪适合娇滴滴的姑娘……”
“瑶光,别说了。”苏卿看着苏治远去的背影,淡淡说道。
瑶光想着姑娘已经被老爷臭骂一顿了,心里只怕是伤心不已,她还是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安静了片刻,瑶光缓缓道:“姑娘,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要把这么多茶叶装回铺子里,怕是没那么快,你病才好就别站在这里吹风了,咱们先回去吧。”
“好吧。”她根本就没想过让他爹立即答应她的要求,想想都知道,她爹脾气食古不化又好面子,就算心里再怎么想参加科举都好,为了面子,他是不会答应让她接手生意,自己却龟缩在家里苦读的。
这次只是给他打一剂预防针而已,真正能让他改变主意的是他爱重的奶奶和娘,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同甘共苦的妻子,她们的劝导怎么都比自己这个小辈且还是她亲闺女儿的话强,只要让他好好回去想一想,或许就能明白,她并不是居心叵测,而是真心为他着想,为这个家着想而已。
路过堆放茶叶的屋子时,苏卿朝负着手背对着院子的苏治道:“爹,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