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苏卿推开门进了房间,闵嵇似乎不喜欢光亮,所以屋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她把门关上,一转身就看见屋子中间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苏卿骇了一跳,脸色一下白了。
闵嵇朝她走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进,苏卿顺着窗外的月光,清楚的看见迎面而来的男人,脸颊边那道骇人的刀疤,在昏暗的房间里,惨白的月光下,那一道伤疤恁的狰狞恐怖。
饶是死过一次的苏卿,也要被这瘆人的一幕吓得心脏骤停。
闵嵇低下头看着这个连他肩膀都不到的娇艾,随着他的靠近正隐隐发颤,粉粉嫩嫩的小脸惨白惨白,美丽的大眼睛一动不动,连眨眼都忘记了,显然真被吓得不轻。
苏卿看着修长伟岸,步履沉稳有力,双腿结实笔直的男人朝她走过来,极力想忽略心头的那一丝恐惧,以往她来,男人要么躺着,要么坐着,即便知道他极有气势,可从来没有这一次这般强烈,那种迫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寸寸似冰风朝她脸上割来。
苏卿的背紧紧贴在门扉上,紧攥着食盒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闵嵇却什么也没说的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走到桌前放下打开,顺着那飘上来的香味吸了几口,用左手拿起筷子朝她示意,苏卿看着伸在半空中的手,骨节分明,跟贺敏的秀气精致不一样,这是一双蓄满力量的手掌,给人一种很牢靠很安全的感觉,跟他身上凶神恶煞的气质截然不同。
苏卿松了口气,接过筷子,见他没有其它动作,悄悄的嘟囔起来,“没事站得那么直干嘛,怪吓人的。”
闵嵇在她身旁坐下,英挺伟岸的身躯更衬得她娇小玲珑,他撇了眼她撅着的小嘴,淡淡道:“我在练武。”
这意思是说她胆小吗?苏卿撅了撅嘴。
“你的伤好了吗?”苏卿给他喂了一筷子,狐疑的在他身上扫了几眼,见闵嵇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胆儿也肥了,话里有些控诉的味道,心里还是认为这人就是想吓她来惩罚她。
“不信就算。”闵嵇嚼着焖肉,还是觉得大口吃肉的日子适合他,天天吃药膳,吃得他做梦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药粥。
苏卿一噎,一肚子的憋闷无处可发,她气呼呼的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焖肉,戳到稀巴烂才夹起来塞到闵嵇嘴里,心里才觉得解恨。
“前天我是气你才没有来,昨晚我是来了的,我还给你拿了半只烧鸡呢,可是后来被一个女人给搅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一定让你吃到伤好为止。”苏卿低声说着,爽约的事怎么说都是她不对,为了不让他记仇,她觉得她应该道歉。
闵嵇沉默的嚼着嘴里精致的膳食,神情晦暗不明,闻言他只是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卿也没要他的感激,连她爹救了他好吃好喝好药养着,都没听他说过一声谢,小小的几顿菜就更不用说了。
苏卿又给他喂了一筷子,一开始还闪闪躲躲不敢看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在知道他并无恶意之后,苏卿也敢正眼去看他的脸了,一道从颧骨延伸到下巴的刀伤,结着黑色的痂,伤口周围还有些红肿,乍一看狰狞可怕,可近看就会发现,撇开这道伤不说,这张脸还真是英俊得无可挑剔。
特别是那双眼窝深陷,而显得特别深邃漆黑的眼睛,若不是眉峰太凌厉,表情太冷漠,嘴唇太严肃,这绝对是一双不逊色贺敏那双多情桃花眼的眼睛。
“顾大夫应该有祛疤生肌的药膏,拿来抹一抹你这脸上的伤就不会留下疤了。”苏卿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轻声的说道。
闵嵇看着面前娇娆的少女,一双散发着迷离艳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看,那么专注,那么认真,极容易让他误解,这个少女心系于他。
可惜,他却知道,只是这个少女太惑人了而已,他头脑清醒,可不会犯这种自作多情的错误。
他摇头道:“不用。”
苏卿撇撇嘴,没有再多事,只是看见他这伤,她不免就想到那些心狠手辣的仇家,即问道:“你这伤,是仇家所为?”
闵嵇没有跟别人诉说的习惯,就是他想说,也没人敢问,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光太美,苏卿太惹人怜爱,他养伤的日子太苦闷,他开口说了句,“是我兄长,被我杀了。”
兄,兄长?苏卿骇得瞪大了眼睛,他竟然弑兄?
这让秉承兄友弟恭观念的苏卿无法接受,兄弟之间互相残杀,手刃至亲骨血,还能说得这样波澜不兴,她救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苏卿感觉她不能再探究他的事了,她的愿望也只是想为苏家谋个庇护,至亲平安顺遂而已,这人的行事太过离奇,跟她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她还是不要自掘坟墓的好,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是有千千万万前车之鉴的。
闵嵇可没有他的话有多惊世骇俗的自觉,见苏卿突然的乖巧沉默起来,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一盘香酥焖肉很快就见了底,苏卿收拾好东西,朝他欠了欠身,即转身离开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耳边轻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闵嵇才起身走到窗前,揉碎了掌心的一个纸囊,淡淡的轻烟从他指间渗出,迷雾袅袅的飘散在空中,他看了一会儿,待空中再也看不见一丝痕迹,他才关上了窗。
昨天跟苏璨说让他住进苏家的事,苏卿不是开玩笑的,所以隔天一早,在跟刘氏聊天的时候,顺带提了这事。
刘氏叹道:“苏璨我也见过几面,人长得俊,也是个本事的,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日后怕是有大前途,他如今家境窘迫,若我们能帮上一帮,他若是个知道感恩的,日后我们也能得他照拂一二,卿卿这主意着实不错,不过你可跟你奶奶说了?你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其实按理说苏璨这个举人老爷应该是族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不应该是这么狼狈的,但坏就坏在苏璨他爹也是个没本事的庶子,病死了后又摊上一个烂赌处处拖他后腿的亲哥,再加上书生清高,这种种的原因加在一起,苏璨带来的麻烦已经高过了他本人的价值,也难怪苏家本家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