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翎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去苏家,让苏卿来一趟。”
其实看见苏卿的马车时他是很想上去跟她说话的,但是见贺敏被她甩开,又想起王慕哲当街拦她的那些不愉快回忆,心里猜测她怕是极讨厌这种事,便只是出手逼退贺敏而已。
他没有回答,但二人却知道他怕是已经动了心思,心里直嘀咕苏家踩了****运,有自家爷这个贵人帮忙,飞黄腾达自是不在话下。
苏卿在苏宅角门那遇见王毅蓝,自是家门也没进,马车一调头便又去了王岳翎府上。
这一次依旧是被请进了王岳翎的书房,这人的书房大得出奇,里边茶具卧榻一应俱全,而王岳翎这个男人看似俊美至极,引人神魂颠倒,但他的人却跟他的性格一样,冷冷冰冰,生活中除了公务还是公务,僵硬刻板,没有半点生气和色彩,苏卿能想象嫁给他的人该有多无趣,面对着他就跟那木头似的。
苏卿一进来便看见他坐在书案前,即便是邀她有事,他还是未放过一丝空闲的时间,认真的坐在那里看公文,王岳翎抬眸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椅子,道:“坐。”他拿起笔在公文上批了字,才起身到苏卿对面的位子坐下。
苏卿的变化很明显,整个人像一团和煦的暖阳,看见她的人会被她身上的光华所摄,那么耀眼,几乎要刺得人难以直视,但她却是那般的闲适,那般的慵懒,那种宁谧平静的气质如三月春风,让人心头一柔,不禁被她的安宁所感染。
王岳翎眯了眯眼睛,开口道:“你变了很多。”变得越让人移不开眼了,明明那么妖艳的容颜却有这样纯净的气质,只要是见过的人谁能忘怀?
苏卿淡淡一笑,“嗯,我也发现了,这样挺好。”
“你想留下孩子,打算怎么做?”王岳翎扫了眼她束着腰封的蛮腰,想起那里孕育着另一个男人的子嗣,只觉得刺眼无比,忙移开了目光。
“再过两个月我会去别庄休养,等生产了再回来。”苏卿毫不意外他会这样问,他对她的孩子好像格外在意,苏卿猜得到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三番五次都在劝她不要这个孩子,但她跟他只是交情不错的朋友而已,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一个颇为熟悉的朋友而已,不管他是什么态度对她都没影响。
王岳翎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这段时间最少要六七个月,你瞒得住他们吗?他呢?明知你有孕为什么要离开?”最后一句话,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苏卿丰唇一抿,道:“他有事要做,很快就会回来接我的,事已至此,瞒不住也要去,到时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似被她话里的信任态度所刺激,王岳翎冷声道:“你就这么相信他会回来?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就这样丢下你们母子不管了?”
“我的事我自有判断,不劳王大人费心。”苏卿脸色也拉了下来,冷冷道了一句,起身欲走。
王岳翎拉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道:“就算他想回来,可他回得来吗?如今世道凶险,一旦卷入争斗的漩涡谁都不可能完好抽身,你有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以王岳翎的经验来看,闵嵇气势不凡,身份成谜,地位或许不凡,再一看他五官与汉人有异,结合这几点他的身份呼之欲出,这样的人要是隐姓埋名倒是一辈子安全无虞,但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甘于平凡?在苏卿怀有身孕的时候都能狠心离开,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能知道他去做什么,保不保得住命还是个问题,就算有命在,两人分隔千里,再浓厚的感情都会被时间消磨殆尽,一年半载还行,要是三年五年呢?她等得了吗?
苏卿身子一顿,这么多天她克制住不去想他,一方面是不想将精力放在无谓的思念上,一方面也是怕自己胡思乱想,对他的安危提心吊胆,他虽然没有明说要去做什么,可他既然想光明正大的跟她在一起,一路上要扫清的障碍何其多?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坎坷之路,或许会面临很多危险,所以她一直不敢想那个可能,现在被王岳翎一提,她只觉得心头微颤,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和迷茫将她笼罩。
王岳翎起身将她搂在怀里,将侧脸贴在她馨香的墨发上,心里竟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语气也不由柔软了几分,“我不是有意吓你的,你也该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你或许会因为两人感情深厚而不愿去想这些,但是我却不得不点醒你,你不该沦落成一个苦苦等待情郎归来的傻女人,你应该多为自己想想。”
苏卿已经回过神来,伸手推开了他,道:“照你这样说,我该如何?”
王岳翎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眼神明亮道:“嫁给我,我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你,包括你的家人。”
苏卿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冷声道:“不可能。”
“不要这么急着拒绝,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王岳翎看着她冷漠的脸,即使猜测过她会拒绝,可真的听到她不愿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刺疼,这个女人的声音明明那么柔软惑人,为什么吐出的字眼却像寒冰般伤人?
“打赌?”苏卿眉头微蹙,以前她是想过拿自己的婚姻去换家人的一世安稳,可有实力又能跟她相敬如宾的男人实在太少,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可现在一看,面前的王岳翎不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吗?可她已经有了闵嵇,现在心里已是不愿了。
“是,打赌,只要他能在一年内回来,我可以答应跟你和离,让你们双宿双栖,若是他一年内没有回来,以后你就安心的做我的妻子,如何?”王岳翎坐回椅子上,如谈公事般冷清的道,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此时跳得有多快。
不是不知道面前女子的身心都不属于他,甚至还孕育了其它男人的子嗣,可他就是着了魔般,一次次的劝她舍弃那个孩子,怂恿她离开那个男人,尽管事后他数次反省过,可一在她面前他总是头昏脑热,一次次的说出那些不怀好意的话,就像一个丑陋的妒夫,在暗中期盼着祈祷着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