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翎微侧开身让大夫给苏卿诊脉,挥手让王毅白退下,王毅白不情不愿的往外退去,却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半饷后,大夫收回了手,苏卿问道:“大夫,我的孩子怎么样?”
这话一出,王岳翎的身躯几不可查的一颤,脸上带着一种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的表情,眼神骤然冰冷,要是王毅白二人在此一定能发现,他是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
大夫捋了一把胡须,沉吟道:“夫人有小产的迹象,若不及时安胎,怕是会流产,老夫开几副安胎药给夫人服用,还望夫人一切小心。”
苏卿应了一声,待大夫写好药方之后,王岳翎才动了,让王毅白跟着去抓药,又细心的叮嘱一番,才回到榻前,看着那个垂着眸护着肚子的少女,用绝对称得上冰冷的口气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该如此,他也不配让你如此。”
这个‘他’,说的分明是闵嵇。
听他一语道破,苏卿也只是睫羽一颤而已,苦笑道:“我知道,我也有错,我不应该这样。”
苏卿的认错态度极好,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可在王岳翎听来,这话分明是在偏袒闵嵇,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他冰冷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该知道这孩子不能留,她会毁了你包括你家人的。”
苏卿身体一僵,脸色又白了几分,王岳翎动了恻隐之心,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语气不自觉的放柔道:“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帮你,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纤长的手在她的脸颊拂过,留下一缕淡淡的冷香,苏卿闭上了眼睛,“让我考虑一下。”
“好。”王岳翎一点头,见她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不知为何,他心头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这种感觉无关她肚子里的孽种,而是纯粹因为有她在,他便能心安。
途中,王毅白来过一次,王岳翎在接过他手中的药之后挥退了他,看着躺在榻上的苏卿,第一次起了喂药的心思,但被苏卿拒绝了,王岳翎也不强求,只让她暂时在这好好休息,苏卿没跟他客气,躺在榻上小憩起来。
自己的房里有一个女人在熟睡,且这个女人还是他颇为钟爱的,这种感觉很奇妙,让王岳翎始终无法将心思放在公文上,来到榻前,听着她轻细绵沉的呼吸声,他感觉到了一股安定的气息,看着她因为熟睡而格外精致纯净的面庞,王岳翎有些出神。
另一方面,闵嵇第一次对苏卿产生了逃避的心理,自昨天回神后,他便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回想起苏卿那张失望透顶而显得格外冷漠的脸,他就想一掌拍死自己去跟苏卿忏悔,昨晚苏卿把窗户锁死之后,他便呆呆的在窗外站了一夜,不敢进去,本想今天想法子去哄她开心,可又怕他把茶场扔下不理会让苏卿担心,站了一夜后又赶到了茶场,一整天心神不宁,连苏治来了都没注意,当了一整天的缩头乌龟,当太阳快要下山时终于忍不住了,提前让工人收拾东西关门,他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去见苏卿。
才一天没有看见她,他便觉得像过了一年那么久,他很想她,很想很想。
苏卿睁开眼睛时,王岳翎几乎在同时睁开眼睛,二人对视了一秒,王岳翎当先开口道:“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好一点?”
苏卿见他搬着凳子坐在榻前,如果刚才她没看错的话,他是在打盹?
苏卿微微一笑,道:“好多了,今天多谢你了。”让他知道了一个秘密,两人的距离好像拉进了不少。
这一动苏卿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握住了,忙缩了回去,尴尬一笑。
王岳翎有些怅然所思,淡淡道:“是吗?那就好。”
“嗯,我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苏卿掀开身上的绣衾,缓缓起身下榻,王岳翎在她熟睡后帮她脱了绣鞋,近距离观赏了一番那双精致的玉足之后,也发现了她脚踝上鲜艳似血的玛瑙链子,那样套在她脚踝上,几乎是一种宣誓般的占有,让他觉得很刺眼,这一晃眼又看见了那血红的颜色,他眉头一蹙,别开了眼睛。
苏卿以为他是在避嫌,淡淡一笑,快速穿上了绣鞋。
瑶光早在外等得瞌睡连连了,要不是王毅白时不时叽叽喳喳的来骚扰一下,她早就趴着睡着了,见她出来忙抱怨道:“姑娘足足谈了一个下午呢,这也太久了。”
王毅白翻了个白眼,就只有这个傻丫头会认为两人是在单纯的谈事情,不过想起那大夫的话,他看苏卿的眼神又有了些不同。
苏卿点了点她的额头,歉意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你晾在一边那么久,好了,现在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瑶光对她的道歉很是受用,欢快的嗯了一声,两人便相携离去。
王毅白目送两人走远,转身进了屋子,忙问道:“爷,苏姑娘是不是……”剩下的话在看见王岳翎高深莫测的表情时咽了下去。
“是不是什么?”王岳翎抬眸,睨了他一眼,其实心里知道他想问什么,但他故作不知,不知是为了维护苏卿的闺誉,还是有其它目的。
“没,没什么。”王毅白往后退去,缓缓关上了房门,他想问的是,苏卿的孩子是不是他家爷的,但一想还有闵嵇这个男人在,那孩子有可能是他的,可要真是他的,爷早就把苏卿赶走了,更别说让他睡自己的榻还帮她请大夫煎药,王毅白惊疑不定,懊恼的搓了把脸,把花心的苏卿骂了个百八十遍,但一想她肚子里极有可能怀着王家的小小少爷,顿时又闭上了嘴。
苏卿回了院子,推开门走进去,就看见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坐在屋里,想着林妈在屋外都不知道他过来,他肯定是从窗户进来的,便转身把门关上,闵嵇一眼就看见了她苍白的脸,心头咯噔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卿卿,孩子怎么样?他没事吧?昨天我有没有……伤到他?”
苏卿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润润喉,缓缓在榻上躺下,舒了一口气后,淡淡道:“有小产的迹象,能不能留下来就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