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冷笑:“六爷爷给我列的那一行行一条条,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玉山魁和黄金舌我又不是白拿您的,您何必一副我占了您天大便宜的样子。”
“你,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苏六一怒,皱着眉朝她吼了一句。
“您以辈份处处压我一头,逼我答应您那些无理的条件,也不是长辈所为。”苏卿也不怕她,抬起下巴就回了他一句。
“你也别用激将法激我,物本就以稀为贵,本家还没关系,一旦王家或贺家知道我又把这东西给了你,他们心里肯定不舒坦,说不定还会把你那铺子端了,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您不用管,您只要答应就行。”
苏六气得吹胡子瞪眼,苏管事却拉了拉他的袖子,摇了摇头,苏六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古怪,囔道:“别说得这么自信,你能不能弄来二十万两还是个问题呢。”
苏六对苏治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不了解,自上次苏卿帮他解了燃眉之急后,他也让管事去打探了一下,苏治名下的所有家产,以他几十年的经验一打眼就知道不超过四十万两,那铺子能周转的银钱撑死了也不过十万两,就算东拼西凑能凑够二十万两,接下来的一百万两也是不可能拿得出来的,要真有一个月能凑齐一百万两的能耐,定州的巨富之家,他苏治早就能占一席之地了。
苏治一个大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更别说苏卿一个少女,虽然这少女有点小聪明,可再聪明她也不是神仙,不能随随便便变个百万两银子出来,所以别看苏六为了那玉山魁和黄金舌跟苏卿据理力争的样子,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把这事当真。
苏卿也不跟他理论了,只扔出一句,“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苏六看她还装模作样起来,便瞪了她一眼,苏康看了看,却是主动去拿了笔墨纸砚,苏六见他跑得殷勤,自然又是一顿白眼。
不一会,苏康便回来了,为了不让里边的热气把纸泅湿,他把笔墨放在外边的石桌上,苏六当先跨了出去,苏卿一离开那个热气腾腾的烘房,猛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苏康见她被熏得热汗直流,也没抱怨过一句辛苦,心里暗暗点头,他走到一旁晾晒汗巾的架子上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笑道:“姑娘擦擦汗吧,让风吹久了会得头风的。”
苏卿接过来,感激的笑着说了一句,“谢谢苏伯。”便走到苏六身旁,苏六正好放心笔,把纸往她面前一送,苏卿拿起来看了看,说道:“虽然最后六爷爷总会拿些要求来堵我,不过有字据总比没字据的好。”
说着便收了起来,苏六一梗,立即回道:“还想人家给你什么好处不成?想要好处也得办几件像样的事儿才是,贪心的臭丫头!行了,还是回去想想怎么拿二十万两银子给我吧,少一两银子我都不会把云仙茶给你。”
苏六赶苍蝇似的摆摆手,便负手离开了,苏康一笑,“姑娘别太在意太爷的态度,他这人就是嘴硬心软,其实……”
“苏康!还不快过来,今天的采回来的茶叶杀青了吗?”苏六回头,朝苏康喊了一声,苏康无奈一叹,朝苏卿歉意一笑,苏卿却道:“既然如此苏伯便去忙吧,我自个儿出去就好。”
苏康想着茶庄的路倒不难走,便道:“那姑娘慢走,我就去了。”说着便朝苏六走去,远远的,苏卿还能看见苏六频频回头朝他吹胡子瞪眼的,苏卿暗暗摇了摇头,这苏六不止脾气暴躁,连性子也是直来直去的,偏这般嫉恶如仇的人还有一副不俗的头脑,这对前半生的苏六来说是幸运的,可是后半辈子,因为这个脾气,苏六的事业便开始走下坡了,以致最后才会落得那样一个凄凉的下场。
约莫也就是一两年后的事,苏六的茶庄先是交不了货,起先就赔了不少银子,再后来茶叶质量还出了问题,因为这事那些富商还联名把苏六告了,苏六因此事被关进了牢,在苏六蹲牢房的这段时间里,以苏家族长为首的苏氏众人把苏六的财产瓜分了个干净,苏卫又意外的死在了赌场里,苏六本就心高气傲,一听入狱后族里的人不仅不帮他,还瓜分了他的家产,连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一怒之下气死在了牢里,而流芳茶庄最后也落在了苏氏族长的手上。
要是没有这些事情,流芳茶庄还不知要风光多少。
想到这,苏卿的目光一闪,忽然说道:“我们去茶园看看吧。”记得苏氏的人瓜分苏六家产的时候,贺彦还想尽办法的在流芳茶庄入了两成干股,事后他曾带她来茶园看过,特别是当初出了问题的那片茶园,她现在正好可以去看看那片茶园现在出了问题没有。
她如今要靠流芳茶庄供货给她,可不能让这个好不容易找来的合作伙伴像以前一样被苏氏族长端了。
闵嵇看着她似被水洗过般亮晶晶的眼睛,嗯了一声,“好。”
“六爷提出这样的条件对她一个小姑娘来说是太苛刻了,您怎么不跟她明说。”苏康跟苏六从小一块长大,情谊深厚,这么多年,私底下都会喊他六爷,当走出苏卿的视线之后,苏康叹息的说了一句。
“说什么?说那些兔崽子联合外人断我活路?说流芳茶庄的云仙茶正面临滞销的危机?”苏六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眉眼间却是真真正正的苦恼。
“咱们虽是身不由已,可姑娘也是极有诚意的,咱们这样是不是太为难她了?”
“为难又如何,只要她能真正做得到才能叫我心服口服,我可不会因为她小就网开一面,这丫头脾气倔得很,不挫挫她的锐气怕是要对我指手画脚了。”想起苏卿几次出言不逊的样子,苏六便是恼得吹鼻子瞪眼。
“可您也知道如今云仙茶的事,有苏族长等人阻拦着,这茶咱们都卖不出去,更何况姑娘。”苏康想起近来茶庄的窘境,便是长长一叹。
“就让看那臭丫头的吧,听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或许还有什么馊主意没使出来。”苏六负手而立,一向高傲的面庞在苏康看不见的角度闪过一道复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