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啷一声,沉重的铁链便重重地套在汤寰的脖子上,直压得他身子一矮,这时他才真正害怕了,连忙慌张的喊道:“娘,救我啊,苏伯父快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闭嘴!到了衙门有的是机会让你喊!”衙差一拉一扯,押着汤寰就往外走。
看见儿子像个刑犯一样被套上锁链,万氏目眦欲裂,她三两步跑到汤寰身旁,拽得那铁链当啷啷直响,嘴里直喊道:“我儿是被冤枉的!他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快给老娘放开!”
锵的一声,黄衙差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威吓道:“与本案无关的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万氏看着那明晃晃的长刀,啊的尖叫了一声,噔噔几步往后退去,黄衙差哼了一声,嗖的一下把刀收回刀鞘,冷喝了一声,“带走!”衙差们扯着汤寰走出屋子,带起一阵阵哗啦啦铁索之声。
万氏嚎了一声,踉跄了几步连忙追上去。
苏治等人也被那刀吓了一跳,本想为汤寰求情的,看见衙差动了真格,一时都不敢出声,看见汤寰临走前苦求的目光,苏治叹了一声,“我去衙门看看情况,哎,这孩子怎么会惹上官司……”说到这,他的话一顿,想起了叶云佩刚才说的话,便复杂的看了苏卿一眼,苏卿见父亲的目光看过来,乖巧一笑,苏治心里将信将疑,大步出了院子。
她的话才落下,这衙差就来了,叶云佩知道这定是苏卿搞的鬼,她一边讶异苏卿的能耐,一边又挂心汤寰的官司,虽说是希望他被剥夺功名,以后本本分分的跟她过日子,可是那衙差如此凶悍,她便有些担心。
叶云佩想了想,带着一瘸一拐的喜眉追了出去。
“等等。”叶云佩脚步一顿,看向叫住她的人,“是你?有什么事吗?”
苏卿走进两步,低声朝她说道:“如果汤寰坚持不与你相认,你便提出让那个曾经帮你流掉孩子的大夫作证,你们那么情投意合,那大夫肯定知道你们的事吧?”
叶云佩骇得倒吸一口气,“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你只需要这样说就好。”
曾几何时,叶云佩也是像今天这样挺着大肚子上门的,只是当时她的身边有汤寰相陪,那时她爹已经不在了,娘也病重,只剩一个痴傻的庶妹和年迈的祖母,她便成了这场婚姻最有决定权的人,贺彦为了抹黑汤寰,跟她有意无意的说了叶云佩的事,包括她流了两次胎,如果再不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极有可能不能生育的事,这事便像是临门一脚,让汤寰真正下定决心跟她解除婚约。
这也是叶云佩为什么宁愿豁开脸面也要缠着汤寰的原因,跟失去生育能力相比,一时的丢脸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还深爱着汤寰,最后这婚约是解除了,也不知贺彦用了什么方法,事后居然也没让她沦为笑柄。
想着这里,苏卿目光一闪,她提前了两个月让这事东窗事发,打乱了贺彦的计划,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叶云佩咬了咬唇,想着自己的名声已经不好了,都说虱子多了不痒,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再坏上一些也无妨,反正她的大本营在河阳县,就算在这里闹翻天,对她影响也不大,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苏卿看着她离去,也朝闵嵇道:“我们也走吧。”
因为茶艺大会的事,盯着苏家茶悦坊的人有不少,一看衙差直驱往苏家而去,早就惹来不少人驻足围观,见汤寰被铁链套着从里边被押出来,更是惹来一片哗然之声,早有好事者先去到衙门前占了个绝佳的好位置,坐等看热闹,以致苏卿到衙署的时候,因为大堂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不得已走了衙门内部人员专用的角门。
“苏姑娘放心好了,有善于诡辩足智多谋的何状师在,即便对方是个孝廉,他也绝对讨不了好去,你待会儿只要上堂说几句话,这事便能如你所愿了。”黄衙差掂了掂手里的银锭,笑着给苏卿说了一句。
苏卿放下心来,“那就多谢黄官爷了。”
“姑娘不用客气,你先在这坐一会,待会儿该你上堂的时候,会有人来喊你的。”黄衙差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苏卿打量了一眼这个朴实简单的花厅,随便找了张圈椅坐下,瑶光有些见四周没有外人了,才忐忑的问道:“姑娘,那姓叶的女人说了那话,那汤家岂不是恨死我们呐?外人要是知道你起诉自己的未婚夫婿,一定会到处编排是非的,到时该如何是好?”
苏卿淡淡一笑,“你以为那四千两银子是白给的?要是最终还会落个声名狼藉的下场,那银子我就不用花了。”
“姑娘的意思是……那个杨大人会帮我们搞定这事?”瑶光试问道。
苏卿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当然了,不然我送银子给他做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打官司,那我自己去找个状师不就行了,我会去找这些衙门里的二把手,就是因为他们有能力办好这事,你就放心好了,这事绝对会漂漂亮亮收场的。”
有了以前的经验,苏卿深深明白一个好名声有多重要,所以她才选择不自己动手,要是出点银子能让自己的手干净点,她是会毫不犹豫就去做的。
瑶光放心了,却又问道:“可姑娘递了状子又不出面,这还是官司吗?”
苏卿玉骨般的手指轻叩着茶几,说道:“不就是个人吗?以杨大人的能力还怕找不到?”
瑶光不说话了,姑娘这一次出手,可真真叫她认识到了什么叫官场黑暗,原来在这里,只要你花得起钱,什么真相事实都不重要,一切都会有人帮你包办好,瑶光心里百味陈杂,比起认识到官场的黑暗面来说,苏卿对于这一切的了然和精通,才是让她最难以接受的,她家姑娘的城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了呢?
这一桩桩的算计,她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害怕。
瑶光垂着脸,自以为将那丝惊惧掩饰得很好,却逃不过苏卿的眼睛,她唇角微微一勾,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