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余子骞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短暂,舒兰才要开始回味,就又不得不回到王府那个憋闷的环境当中。
“唉……”是夜,舒兰躺在自己的小屋中,干瞪着眼睛了无睡意,意识还没有从那份恋人给予的甜蜜中跳脱出来,想到贴心之处,情绪兴奋得根本平静不下来,无奈的苦笑夹杂着丝丝甜蜜,在黑暗中时隐时现。
夜已深,舒兰却完全没有把握自己何时才能够入睡,半个时辰以前,她连小孩子用的数羊的方法都试过了,仍是无效,只能默默叹息,等着睡意来临。
舒兰不知道自己又在黑暗中愣过多少时间,突然听到门上传来叩响,声音听来很是急促,让她迅速弹起身来,披好衣服便匆匆走到了门后,“谁呀?”她没敢贸然开门,心里已经把余子骞关于‘安全’的告诫牢牢谨记。
“舒厨娘,是我,巧儿,您快些穿好衣服,王妃有急召。”巧儿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让舒兰听着心头便是一紧,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拾掇好,便随着巧儿一路往寄春园急奔而去。
路上,她也没敢问巧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低头一径小跑着前进,待进了寄春园,远远便见得寝楼里点着灯火,显然是主子还未安眠,心里更是不安了起来。
总不至于又有人来下毒了吧?
不多远的距离,舒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各种可能,每一样都不是好事,直惊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待来到王妃面前,见她果然面色微微苍白,奶嬷嬷还紧张地伺候在旁,舒兰感觉自己的心都沉到冰窖底下去了。
王妃又出事了,可王爷居然又不在府里,真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王妃万安,小人斗胆问一句,究竟发生了何事?莫非,是又有人要害王妃?”到了王妃跟前,舒兰再也无法忍耐,把心头的疑问说出,立时引来奶嬷嬷和巧儿的齐声喝止,“呸呸呸!主子好着哪,哪里又有人来害了,舒厨娘你捡些好听的说不行呀!”
巧儿急是直跺脚,小脸都憋红了,那模样,似是直恨不得上前踢舒兰一脚一般!
“那……”
“舒兰,你不用紧张,我……我就是感觉身体有些异样,像是……像是……怀上了,可我不敢确定,也不敢贸贸然去宣太医,这才急急寻了你来,你说你习了些医理,可能够为我诊下脉?”王妃也是真着急了,求了这么多年的心愿,突然看到了实现的希望,她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天知道,她盼这一天盼了有多久,有多痛……
“这……小人只粗略习得一些,估摸着也探不准,恐怕……还是要太医来才作得准!”舒兰乍一听这话,心里突然就松下劲来,只要不是再被人下毒,她就放心了。
“这个我也知道,可上回皇后娘娘要派御医来王府里长驻,我给回绝了,我只是……只是……”只是暂时不想让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免得再横生枝节呀!更何况,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心中正焦灼不已呢!
“小人明白王妃的苦心,可小人是真没有把握,若王妃信得过,请允我出府一趟,我的徒弟生于医学世家,虽说是个厨子,却也精于医理,诊脉自然是不在话下的。”舒兰说完,便静静地垂首等着王妃的回应,她知道,夜里突然接个陌生人进府,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她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没有办法收回的,只好等着王妃来决断了。
“这可不行,王妃是千金不躯,怎能随便找个人诊脉,依奴婢之见,还是明日里再请太医为宜……”奶嬷嬷眉头紧锁,一头是担心王妃的安全,一头又要担心事情外传,真是比主子还要忧心,一颗老心脏都纠结了起来。
王妃兀自垂首沉吟,良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道:“舒兰,我信你,你这便与巧儿一道去找大管家,让他派人送你过去接人,我希望……”王妃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期待地看着舒兰,眼神中带着些微恳求。
舒兰心中一震,已经明白了王妃未讲完的话里的意思,郑重点头应声,“王妃放心,小人定不负重望,这便去找我徒弟过来!”舒兰面上平静,语气也很是沉稳,可是,心里仍是有些发悚,害怕事情会不知何时生出变数来。
可既然已经起了个头,她想要置身事外是完全没有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只是对小徒弟有些歉意,竟是一个不留神就将她牵扯了进来,若日后当真因此而连累了她,可如何是好?
舒兰脑子里有些纷乱,根本就记不清楚大管家说了些什么,只是急匆匆地坐着马车从后门出了王府,径直来到了暖心阁,把新收的小徒弟叶梅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一路沉默地往王府赶去。
马车上,叶梅一脸的困惑,憋到半路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事情?”对舒兰这个师傅,叶梅是抱着十二分的信任,所以,就算是不明所以,她还是乖乖地跟着来了。
“叶梅,你去了便知,记住,不要多问,看到什么都当作没有看到,明天……就把那些事情忘掉,明白吗?抱歉,师傅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看着乖巧的小乖,舒兰忍不住长叹一声,心中的歉意更甚。
叶梅巧然一笑,伸手握住了师傅的手,“师傅这是说的什么话,叶梅明白,师傅定然不会害我,您有什么吩咐,我都只要照做便是,余爷说得真是,师傅您呀,就是心思太重,凭白给自己多添了许多压力,您放宽些心,不管什么事情,总会过去的。”
听着叶梅与余子骞类似的安慰,舒兰先是一怔,紧接着便轻笑出声,在心里默默地骂了自己几句,总算是将心放宽了几话,“嗯,师傅明白,没办法,愁习惯了,要改过来,还要些时间呢……”两人一路闲聊着,总算是让舒兰没那么紧张了,马车悄悄地又从后门进了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大管家早已等在那里,领着两人匆匆往寄春园而去。
叶梅倒还真是不负舒兰所托,诊脉相当稳定,很快便证实了王妃怀孕的猜测,让几人眼里都染上了几分喜色。
巧儿和奶嬷嬷更是夸张,直接哭了出来,跪在主子身前道贺,“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您求了这么些年,总算是修得正果了……”只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两人说得喉间哽咽,情绪波动得比王妃还要厉害,舒兰看了也忍不住心酸了起来。
“恭喜王妃,既是怀上了,那这蛇兰之毒已经完全解除,您一日三餐的食谱也该有所变化,小人这便连夜更改,让您的身子更加健康,能更好的孕育腹中的孩子。”舒兰刚刚松了口气,马上又紧张了起来,现有的药膳食谱都是为了清理蛇兰之毒特意制定的,眼下王妃已经怀孕,最先需要改变的就是这个了。
王妃也是一脸的喜色,双手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腹部,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微微的颤抖,“那便有劳舒厨娘了,还有就是……这个消息我暂时不想让外人知晓,现下知道的就我们几人,希望你们能为我保守秘密,让我……能好好地保护这个孩子。”先前被下毒差点导致不能生育的困境,仍是让她心惊胆寒,幕手的真正黑手不知道是否仍旧存在,她不得不防备。
“奴才明白!”包括叶梅在内,都明白了王妃的意思,齐声应诺,一并跪在了地上。
可这种时刻,王妃腹中孩子的爹爹又在哪里呢?这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舒兰差点没忍住说出口来,被叶梅无意间撞过来的眼神生生阻住了,直憋得心里快要滴血。
她是越来越觉得那个男人过分了,当真是无心无情么?
事情办完之后,大管家仍是派人驾马车送叶梅回暖心阁,舒兰一路送到了后门处,临走时,叶梅犹豫再三,还是把心里藏着的话,覆在师傅耳边说了出来,“师傅一切当心,这王府与外面不同,就算表面再如何平静,其内里也是共为复杂的,不该师傅管的事情师傅千万不要多言,更不要随意插手,您需记着,余爷和小少爷可都还在等着您哪!”
叶梅看来羞愤软弱,可实际上心里却是比舒兰更加通透,一眼便瞧穿了师傅那点小心思,这会儿耳语提醒,也是不希望舒兰出事,那一脸的担忧之情,让舒兰看了也为之汗颜。
果然,子骞说得没错,一大堆子人里,就属她最笨了,所幸,她笨得还算不上无药可救,而且也听得进旁人的话,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嗯,师傅明白,好徒儿,谢谢你!”
能有个叶梅这般贴心陪慧的徒弟,实在是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