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后娘娘的凤驾这么一折腾,舒兰更不敢随便出府了,天知道龙晟雅这家伙又在暗地里打什么坏主意,天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也惦记上了她和余子骞,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要来一道要命的密旨。
舒兰只觉得,跟皇宫沾上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而这一切的起始,明显就是不时冲她淡淡一笑的三王爷。
你能不要笑得这么阴险么?
舒兰万般无奈,除了心里报怨担忧之外,真是没有别的途径可以渲泄自己的愤怒了,可她还是得负责王妃的膳食,每天看着王妃恬静的浅笑,时不时说起与王爷之间的事情,让她简直就恨不起来。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现在后悔被三王爷救了一命,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舒兰有一种自己即将情绪崩溃的预感,忙碌的时候还好,可以借着手头的活儿转移注意力,可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一天比一天沮丧,这般的郁闷积压下来,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顿了。
好想子骞,好想景儿……
晚上睡不着,清晨却还是照常早起,舒兰小巧白皙的脸蛋上,挂着两抹浓重的暗影,困得连哈欠都不知道为何物了。原本她还用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不让自己过份担忧,可眼下局势却是越来越明朗,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早已被卷进了三王爷的复杂网络当中,挣脱不能,因此而引起的焦躁和担忧,让她根本就寝食难安,能有精神才有鬼了。
“舒兰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差,要不要跟大管家告个假,休息一天呢?”烧火丫头小红早就跟舒兰混得滚瓜滥熟,对于舒兰刚刚进王府里那些莫虚有的敌意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眼下,她就是一个对舒兰各方面都极端好奇的小姑娘,时不时拿崇拜的视线闪一闪舒兰的眼睛。
比如现在。
舒兰有些无语地与小红对视着,末了,微微失笑道:“小丫头,我没事,就是没有睡好……”哪里会没有事情?她这些日子严重睡眠不足,往往是好不容易睡着了还要做上几个恶梦,惊得一身冷汗醒来,这般折腾个十来日下来,她能保持住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她是凡胎肉体,实在过不来这种神仙般的日子呀!舒兰忍不住在心里自嘲着,看着凑在她身边无忧无虑的小红丫头,忍不住低声长叹。
这鲜明的对比,简直就让她无法存活嘛!
厨房里的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直道:“舒厨娘,小红丫头说得对,你看起来精神差极了,还是去向大管家告个假休息一下,你的家人不是来京城了嘛,去找他们,一准能放松心情,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他们能够看得真切的,就是舒兰直接负责王妃的膳食,责任重大,心里有压力是理所当然,至于其他的理由,他们没有直接看到,也不敢妄回猜测,在这王府里的首要规矩,便是要懂得什么时候该闭紧嘴巴。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虽然都没讲着重点,可是,舒兰却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睛都有些酸涩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成日里担心会不会连累了余子骞和儿子,又害怕自己的差事做不好会遭大难,这般种种折腾下来,精神已经绷到了极限,再这么绷下去,一准得绷断了。
她迫切地想要见到余子骞,见到儿子!只有在亲人面前,她才能全然放松精神。思维这么一回转,她突然间就想明白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憋屈,根本就是庸人自扰,怎么就才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呢?
不管三王爷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她的日子还是照样得过,余子骞的生意也照样得做,儿子也照样会一点点长大,只除了前方有可能会出现的障碍会阻了他们的速度,可是,搬开不就行了?
舒兰心里豁然开朗,忍不住在自己额上狠拍了一下,直接印下了一个白手印,“我真是笨蛋!”这么浅显的道理,余子骞都已经不只一次地挑明跟她说过,她怎么就纠结了这么许久才明白过来呢?
“舒厨娘,你没事吧?这……”大家劝着劝着,便见舒兰抬起往是面粉的右手朝自己脑门上拍,把自己弄得一副颇为狼狈的样子,可是,却奇怪地笑了出来。
真没事么?
“没事!我没事!谢谢你们!等准备好王妃的早膳,我就去向大管家告假,我要去见我的家人!”心里想通了,舒兰连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手下的动作更加敏捷起来,就算眼下的乌青仍在,也掩饰不了她微微愉悦的心情。
王妃也早把舒兰的情况看在眼里,在舒兰提及告假之前,她便先开了口,体贴道:“舒兰,我看你最近精神不是太好,别忙坏了身体,去跟大管家告个假,歇息两日,药膳的事情你只管交给巧儿便是,她这两个月跟着你也习得不少,正好让她练练手。”
对于王妃的体贴,舒兰很是感激,自然不会再傻傻地拂去这般好意,欣然应下,向大管家告了两日的假,伺候完王妃的早膳便出了王府,准备直奔德缘酒楼而去。
也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她一出王府偏门,居然与余子骞迎面遇上,无暇多言,两人手牵着手登上了马车,将厚重的车帘放下,与马车外的喧闹隔绝开来。
“兰儿,你最近……”余子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舒兰便急急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腰身。
察觉到舒兰的情绪不对,余子骞紧张地询问着,“兰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只是……很想你!很想很想!”以往两人之间的相处都还是相敬如宾,只偶尔牵下小手,或是浅浅的拥抱,不曾有过这般热烈的情绪,可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懂得了眷恋的美好,这般重重地扎进心上人的怀里,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我也想你!”
不必多作解释,余子骞全盘接受了舒兰的反常,抬手反客为主,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大掌在她背后轻轻拍抚安慰着,直到马车回到宅子里她都不曾放开,孩子气的表现让余子骞哑然失效。
余子骞抬掌轻抚着舒兰的头发,忍不住打趣道:“兰儿,我们到家了,还舍不得放开我?”
舒兰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松手抽身离开,脸上羞窘得一片嫣红,头都不敢抬起,刚刚死死将人抱住的勇气瞬间消散无踪,她简直就恨不能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走吧,景儿在等我们呢!”余子骞温柔地握住舒兰的手,将她扶下马车,舒兰还以为景儿会如同往常那般直接扑入怀中,可下了马车她才发现,小家伙根本就没见人影。
“景儿呢?”不是说好在等他们的么!
余子骞也有些不解,稍顿了一下才又开口道:“许是去找张婆婆玩了!”相处久了他们才发现,上了年纪的张婆婆根本就是个老顽童,凡是小孩子会的她几乎都会,不会的也很快能学会,景儿可是喜欢得紧,母亲不在身边,余子骞又忙着生意的时候,她成天都粘在张婆婆身边,玩得不亦乐乎。
正当两人疑惑之际,德缘酒楼的二掌柜匆匆跑了过来,附在余子骞耳边低语了几句,一脸的焦急。
“你们先好生照应着,我一会儿就过去。”余子骞也沉下脸庞,将那二掌柜挥退下去。
舒兰一看余子骞变了脸色,便知道酒楼里肯定是出了事情,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怎么了?酒楼那边有人闹事?”尽管余子骞是个厚道的生意人,可是,对于同行而言,德缘酒楼就是死敌,能和睦相处的可能性很小,暗中使绊子的事情却是经常发生。
余子骞没有多作解释,毕竟他自己也没有亲眼看到情况,轻揽着舒兰的肩膀,两人一起往通往隔壁院子的小门走去,“走,与我一起去看看,希望……只是同行人来找麻烦。”
如果只是同行找麻烦,那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解决,可是,如果是与某个男人相关,那他就处理起来就得斟酌再斟酌了。
舒兰闻言也不再多问,两人快步往前走去,在后厨外边的小院里就遇上了景儿,他显然是刚刚从前头看过回来的。
“娘亲!你眼睛下面怎么黑黑的……”小家伙刚刚看过热闹,有些兴奋,见着娘亲面上的愁容,不由得又担心起来,小手在娘亲的脸上摸来摸去,很是心疼。
“是没睡好觉么?王府里有人欺负你么?”
“没有,是娘亲……太笨了,有些事情花了太多时间才想明白!现在不说这个,前头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一个人跑过去了呢?有危险怎么办?”舒兰开口就是一长串,直说得舒景举白旗投降,小嘴都微微抽搐了起来。
他又不是笨蛋,怎么会自己往危险上面撞嘛!干爹不在,自然要由他来把握大局呀!这话小家伙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可是,看他那嚣张的神情便能猜出几分来。
三人往前厅走去,大掌柜就在楼梯口等着他们,一路低声报告着情况,舒兰也基本听明白了事情始末。
在包房里针锋对峙的人,居然是三王爷和朝中几位官员,他们这是特意跑到德缘酒楼来吵架的么?怎么她每一回出来,都会遇上三王爷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呢?
三人来到二楼最顶端的雅间门外,贴上门板便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不急不缓地冷言相对,言语间的讽刺段数,是常人无法达到的,舒兰听了几句默默乍舌,抬头与余子骞对望,无声地询问该怎么办。
屋里的人根本就是仇敌相见份外脸红,真打起来他们可就要担上大罪了!屋里有位爷,可是当今圣上是宠爱的亲弟弟呢!而且除了那位大爷以外,其他几位任何一个估计都能轻易地灭了德缘酒楼,并且让余子骞都无法再在京城待下去,可置之不理又怕惹上更大的麻烦,真真是两面为难,让人心里纠结到了极点。
舒兰就这么犹豫了一下,连余子骞都不曾防备,舒景这个小家伙却大大咧咧地直接将门推了开来,欢快地蹦了进去。
“听说这里有人在吵架,我可以来凑个热闹吗?”
此话一出,舒兰直觉得如遭晴天霹雳,简直就连眼睛都要不敢睁开了。
儿子,你怎么就突然变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