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原本还想着悄悄调查有毒茶汤的事情,不料,大管家一得到消息便立马通知了王爷,两个时辰之后,三王爷冰寒着一张脸回到了王府,冷冷地看着舒兰。
“你确信?”三王爷的语气似威胁似责难,舒兰却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怕了,事情已经发展至此,而且明显不是因她而起,就算三王爷对她发难又能如何呢?终归是改变不了他的王妃已经喝了这有毒茶汤许久的事实。
“禀王爷,小人无法确信,但是,这茶汤的确有问题,小人所说的那味药材也必定存在于这茶汤之中,大管家已经着人去验,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舒兰这一番说出来,连自己都有几分惊讶,她以前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胆,至少,不足以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或许,自己天性中也有几分霸道强悍,否则,怎么能在这种种坎坷之中活到今日?
舒兰毫不闪避地与三王爷直视,两人四目相对,是在试探,也是在对峙,谁弱上一分,便要落于下风。舒兰心里也明白,她现在若是表现出一分半毫的胆怯,便有可能被盛怒中的三王爷当成替罪羊给灭了。
所以,她不能输,就算对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王爷,她也绝对不能输!
大管家的办事效率奇高,一个时辰之后验证就有了结果,那茶汤之中,果然含有舒兰所说的那种独生于西南边境地带的药材,蛇兰,这花舒兰见过图画,也见过干品,因为当时记得别人给她说起的药草的功效,所以也对它的气味印象极其深刻。蛇兰这种药材,在西南边境本地居民的眼里,不过是一味清火静心的良药,一次性用十株蛇兰煎水服用,再燥性的火气都能迅速消去,一剂就能管用,可是,若将蛇兰晒干碾碎长期小剂量服用,便可以导致女子无法受孕,药量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导致女子丧失生育能力,这药效实在是狠毒,足以毁掉女子的一生。也正因为如此,舒兰在闻到蛇兰的气味时,才会有一丝犹豫。
王妃怎么看都是个极好的女人,会有什么人要这般恶毒地害她呢?女子皆有为人母的期待,不能生育自己的孩子,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舒兰无法想象,也不期然地忆起了当年自己被杨家扫地出门的借口。
“王爷,舒兰说得没错,王妃的茶汤中,确实含有蛇兰这味药草,煮茶的水、杯子和茶壶都没有问题,恐怕……是茶叶出了问题。”可是,茶味却是皇宫所出,这般怀疑下来,莫非害王妃的人是宫中之人不成?
因为涉及皇宫,三王爷也不好急着发作,脸上微有铁青之色,显是气得不轻,平时王爷与王妃虽然感情不甚热烈,却也是相敬如宾,而且王府里根本没有任何妾室、通房,单此一点,王爷对王妃的忠诚还是值得赞赏的,如此看来,王妃子嗣传承的责任,全然落在王妃一人头上,王爷如何能够不气?
“管家,暗中彻查此事,府里之前的茶叶全部销毁,你照着品种另行采购,这件事情就在场几人知晓,若传扬出去,本王……绝不轻饶。”王爷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只盯着舒兰。
舒兰明白,在场几人除了舒兰以外,其他人都可以信任,三王爷会怀疑她也是理所当然。
“请王爷安心,舒兰绝非碎嘴之人。”她能做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承诺,至于人家相不相信,她是无法掌控的,瞧巧儿的神色便知道,她跟这丫头的关系,只怕还要僵上一段时间才行。
倒是王妃,脸色已经不如先前苍白,心神显然也稳定了下来,虽然后怕不已,却仍是庆幸着已经找出了问题的症结。
“舒兰,我喝这茶叶已经足有三年之久,这药效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问这话的时候,王妃的语音明显有些颤抖,舒兰心下不忍,微微叹息了一声。
所幸,这蛇兰若要造成不孕,至少需要不间断地服用五年以上,只要王妃现在停止服用,完全可以调理回来。
“王妃放心,服用蛇兰时间不超过五年就不会造成无法生育的结果,只是……您已经服用三年,身体已然受损,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而且,是药三分毒,不能单凭药品调养,更多的,还是需要膳食调养,若王妃信任小人,小人会精心研究出一个药膳调养的菜谱,虽不能立竿见影,但半年之内,必见成效!”舒兰说得诚心恳切,且十分乐意让自己的厨艺真正地帮助到王妃。
以前在青水城时,奶娘有一年时间身体亏损得厉害,为了帮她温和地调理身体,舒兰颇费了一番心思研究了一套药膳食谱,几月时间便见到了明显成效,只是,那套药膳食谱只适合中老年龄且体虚的人食用,其他人食用并不见得会有益处,若然王妃食用,必定得制订另一套药膳食谱才行。
“好,我信你,你也是女子,必定能够理解我想要孕育王爷子嗣的愿望,拜托了。”王妃说得真诚,舒兰心中微热,自是不敢有分毫怠慢,点头应下,心中已经开始有所计较,回头要问大管家借更多的药膳相关的书籍研究才行。
对于王妃的要求,三王爷也默认了,只交待了大管家几句,便挥手让旁人退下了。舒兰片刻不停地开始了新的任务,比之前更加醉心于药膳的研究,不知不觉间,半月已然过去,她为王妃订制的药膳食谱也初见眉目,只是仍需完善,一旦缓过神来,她便有一种疲惫的感觉。
“不能再这样一直紧绷下去了,去问问大管家,能不能让我出府去透透气吧!”再这么憋闷下去,她的脑子都要没办法正常运转了。
舒兰心怀忐忑地找到大管家,却没料到,才一开口,大管家便满口答应了下来,还道:“王爷和王妃都交待过了,舒厨娘有何需要只管开口,要出门也只需交待一声,及时回来便可。”说完,大管家还给了她一个钱袋子,舒兰随手一掂,里面至少也有三个大银锭子,抵得府里一个丫头一年的工钱了。
舒兰心下微窘,却也没敢将银子还回去,默默收了起来,免得逆了主子的好意。
第二日清晨,舒兰准备好王爷王妃的早膳之后,由巧儿取了送去,自己便一身轻便地出了王府大门。
这可是她来到京城之后第一次出王府大门,说不激动兴奋是骗人的,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她完全不识得道路,该去哪里逛逛才好?
舒兰想了半晌也没有结果,索性沿着王府外面的大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逛完再原路返回就不至于迷路了。
京城的街道很繁华,街道两旁商贩不少,卖什么的都有,舒兰随意逛着,不多时便见着左侧有一个菜市场,顿时觉得亲切不已,转身就走了进去,就算是闻着鸡鸭的熏臭味道,她也觉得心里舒畅不已,她一边逛着一边见着好食材也会买下,突然听到有人提及‘德缘酒楼’,便下意识地驻足细听。
“这位大叔,您说的‘德缘酒楼’,是指青水城的德缘酒楼吗?”她只当是德缘酒楼名气大盛,连京城中人都有所听闻。其实,这倒也不假,只是,旁边之人所提的德缘酒楼却是即将在京城中新开的酒楼,至于与青水城的是否有关,那人也不甚清楚。
问了些情况之后,舒兰心中很是好奇,便问了那人道路,一边问一边找地寻了过去,最后,果然见着了一处刚刚翻新的二层楼阁,大门上的匾牌还盖着红布显是尚未开张,可是,那酒楼的外观风格与青水城的德缘酒楼极其相似,让舒兰看了顿时涌起熟悉感,不自觉地便走了进去。
里面有不少人在忙碌,桌椅等物还未摆好,有伙计见她擅自闯进来,便出声解释,让她等开业了再来光顾。
“这位小哥,这酒楼的老板……是谁?”这酒楼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与青水城的德缘酒楼极其相似,让她不得不怀疑点什么,可是,又不敢确定,现在,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家酒楼的老板是谁。
会是……他吗?
只是,不待那伙计回答,楼上便传来一声熟悉的清脆呼唤,让她反射性地抬头去看,那小小的身影仿佛能刺伤眼睛一般,让她立时就泪眼模糊起来。
“娘亲,你到现在还没能想明白吗?我和干爹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来京城陪你的呀!”舒景快速跑下楼下,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显然是想念得紧了,声音也微微颤抖着。
“景儿!我的景儿!娘亲好想你……”进入王府之后,她夜夜都会梦到余子骞和儿子,可是,那份思念却从来不敢于人前表现出来,只深深地埋在心底,生怕被人看出来,自己就再也无法压抑。
“娘亲,景儿也好想你,干爹也好想你!”舒景抱着娘亲直蹦,小手往后一指,余子骞正满面微笑地看着她,还冲他们伸出了双臂。
“……”此时此刻,什么矜持,什么羞赧,她全然顾不上了,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两行泪水,舒兰只顿了一下便扑进了余子骞怀里,闷在他胸前哽咽了许久才敢抬起头来。
“傻瓜,我不是说了,一直都会在你身边的吗?”虽然有过不太刻意的欺骗,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人满意的,一家三口都不必再两地相思,多好?
“……”舒兰一阵无语,现在总算明白,这两个家伙为何情绪一直都那般平和,连舒景都不曾哭过,倒是她伤心了许久,原来,这两人早就算计好了要来京城陪她。
自己果然是太笨了!
可是,真好,她最重视的两个人,都来到她身边了!
“子骞,能遇上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