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到了第三天,舒兰没有熬到深夜去看石龙沉江,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漂流庆典结束了,她……也该从这梦幻的乌湘镇之旅中清醒过来了。
再美好的旅行,也终究会有结束的时刻,她还有不得不面对的明天,有不得不面对的分离。
邬岩一家三口对他们很是不舍,邬峰和小舒景抱在一起哭得好不伤心,邬大嫂也不舍地拉着舒兰一再挽留。
“邬大嫂,我……必须要离开了,我承诺了一个人一件事情,必须要完成,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再来看你们的!”只希望,她与三王爷之间的两年之约,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生出变故来。
再如何不舍,他们也终究还是等来了必须离开的那天,一行人站在来时邬岩迎接他们的路上,话别了许久。
“好妹妹,你可千万记得你说过的话,以后要再来看嫂子,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邬大嫂说话的时候,眼眶微微湿润,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语调,把眼泪又给逼了回去,只是,语间的哽咽却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
他们没有多问,但是都猜到了舒兰有一件不得不做,也没办法逃脱的事情,虽然担心,却没有过分表露出来,也被离愁冲淡了些许。
“嗯!邬大嫂,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舒兰也是一片哽咽,却少了几分邬大嫂的豪爽,差点没忍住眼里的泪水,赶紧侧身抚去眼角的湿润,红着眼眶微笑以对。
能结交到真心以对的朋友,是她一生的幸运!
再如何话别,也无法改变不得不离开的行程,一行人又生生拖后的一个时辰,终于还是登上了马车,舒兰的掌心捏着邬大嫂特意给她织的乌蚕丝巾,虽然图样有些粗糙,却代表着她最诚挚的情谊,而舒景则抱着邬峰送他的小弓箭号啕大哭着,一边趴在窗口处不断地冲后方挥手。
一行人离开乌湘镇半日有余,小家伙的情绪还是平静不下来,抽抽噎噎地不答理人,仿佛生离死别一般难受,舒兰万般无奈地将儿子拥入怀里,用下巴抵着儿子柔软的发顶,低声长叹。
孩子与认识半月的邬峰都这般难分难舍,过些时日,自己离开的时候又会如何?情绪……岂不是要直接崩溃?
她眸中的担忧无从掩饰,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眸向余子骞求救,她是想极了把儿子一直带在身边,可是,又怕极了去到京城会有未知的危险,实在是左右为难,纠结难受到了极点。
余子骞适时地伸手在舒兰头上轻抚了几下,眸中安慰的神色微微漾动,一如往常,让舒兰浮动不安的心绪迅速平静下来,只是……
这样的安慰,终究是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即将到来的分离,他们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
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舒兰终于回到了青水城,管家和奶娘一早就带着一众家丁护卫在城门口候着,见着一行人平安归来,皆是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将他们迎进了城,两个掌柜与他们告辞之后,便领着家丁和护卫将采购回来的乌蚕丝运到丝坊,即将进入紧张的纺织刺绣工序。
舒兰已经没有心思去参观丝坊了,心里满满地全是离愁,在乌湘镇待得越快乐,回到青水城之后就越失落,就在几天前,她差点还以为,就可以这样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她、儿子还有余子骞,可以组成一个美满的三口之家。
终究……她还是奢望太过了吗?幸福,哪能这么容易就能修得圆满呢!
回到余府之后,舒兰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发呆和叹气,根本提不起劲来做别的事情,就连平时最喜欢的厨房也进得极少,看着身边每一个熟悉的人,她心里的离愁便要高涨一分。
饶是如此,她还是胆颤心惊地迎来了三王爷的回归,看着三王爷温文尔雅的面孔,她却是丝毫兴不起好感来,心中有些微微的怨恨,最后,却又只能感叹世事弄人。
毕竟,是三王爷出手才保下她的性命,知恩定当图报,她舒兰虽是小女子,却也是个重信诺之人,只是,她有些怀疑,三王爷最后会不会重信诺,两年时限一过,就放她回家。
偏偏三王爷位高权重,她是借来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直接上前去问,只怕尚未开口,就要落下个大不敬的罪名,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到了三王爷启程回京的日子,也是舒兰离开青水城的日子,舒兰心中焦急难安,就怕儿子会出什么问题,可是……
“娘亲,您放心去京城吧!景儿会乖乖地听干爹的话,你不要害怕,我和干爹一直都会在您身边的!”小家伙精致的小脸蛋上是有丝丝离愁,可是,这也未免淡定过头了吧?他的娘亲要离开两年,他怎么可以如此淡定地倒过来安抚娘亲的情绪,不应该……大哭大闹抱大腿不肯她离开吗?
舒兰心里真是纳闷得可以,不自觉看向余子骞寻找答案,在看到他脸上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时,她下意识地安下心来。
有余子骞在,儿子定然不会出任何问题,或许……他是出了什么奇招,先安抚住了儿子,等儿子迟些时候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离开青水城了,那时候……该怎么办?
舒兰心里是刚补了一缺又漏了一洞,忧虑是一环扣一环,生生扰得她头痛了起来,可再如何不乐意,三王爷还是按着预定的时辰启程了,舒兰不会骑马,只能含着泪水与儿子告别,登上了一辆马车,一步步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青水城。
马车里只有舒兰一人,她默默抱膝坐在那里垂泪,才离开她被思念撕扯得心头剧痛,整整两年时间,她该怎么熬?她是不是做错了决定,不该把孩子留在青水城?
“景儿……娘亲错了吗?”舒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就没有察觉马车里多了一个人,待她终于发现时,吓得一声惊呼,整个人往后缩去,眼睛猛地眨巴了许多下才看清楚来人是谁,登时就变得更紧张了。
“王……王爷……”
“嗯!哭得这么伤心,是不乐意跟本王前往京城?”三王爷面色如常地说着,语气淡然,听来像是毫不在意,可舒兰却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不悦,自然是不敢说实话,回答得小心谨慎。
“不是不愿,只是……舒兰舍不得孩子,才离开,便已经想到心痛……”提到孩子,舒兰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抿着唇不再言语,任由三王爷打量。
“我想……余子骞必然会照顾好你的孩子,再说了,两年时间眨眼即过,你安心待在王府便是,只要伺候得本王高兴了,必定不会亏待于你!”言罢,三王爷转身跃下了马车,舒兰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时间倒也冲淡了些许悲伤,愣愣地发起呆来。
京城……会有什么等着她呢?
从青水城到京城,照普通行进速度,至多十日便可抵达,而三王爷的车马皆是万中选一,一路也不曾多作耽搁,堪堪在第七日傍晚时分进了京城,从西城门而入,便打算直奔王府而去。
舒兰午后睡了一阵,此时了无困意,对京城又有些好奇,便不自觉地掀开布帘朝外望去,只是尚未看清外面的场景,便觉面前一阵疾风舞过,生生刮得肌肤生痛,惊得她本能地缩了回去,心脏砰砰地狂跳。
怎么回事?刚刚那道白光,分明就是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