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乌云蔽空，空气浓稠得很。
事后佟玉锦无论怎样都描述不清，最开始的“杀啊——”的喊声是从哪发出来的。
惊起万千栖鸟的，是猝不及防、逼杀而来的夜袭！
……
绾好的头发在奔跑中全散了，她干脆摘掉金簪子。
跌倒了，又爬起来。
佟玉锦放声尖叫：“敌人来了！”
本就浅眠，时刻警惕的兵将们披拉着衣服就往外跑，反应得再快也没用，没有时间拿兵器的他们相当被动。
一支支火箭犹如陨落的流火，火焰四起，浓烟弥漫。
……
佟玉锦遥遥地站在营外看着零星跑出来的兵将们，竟然不足白天里看见的四分之一。
万俟绪在哪呢？他有没有受伤？
她知道他住在主营里，可是却不敢往那里看一眼，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佟玉锦浑身的气力都像是被抽干净了，眼泪轰然落下。
肩胛中了一支流箭，她勉强支撑起身子，不料膝盖被猛地踢了一脚，她又摔倒在地。
一个小兵举起红缨枪：“就是你这个贱女人背叛我们！害死了那么多兄弟！”
这小兵面生得紧，佟玉锦记得她白天随万俟绪出去，军中的老将军都要低头，恭敬地叫一声贤妃娘娘。
然而，这都是过去了。
如今她很想告诉这个义正言辞的小兵，她没有背叛。
可她又如何没有？
红缨枪急削向脖颈，佟玉锦绝望地闭上眼睛，吾命休矣。
……
噗——的一声，是剑穿透了年轻胸膛的沉闷声，惊慌的怒吼声响在耳畔。
“你在找死吗！为什么不逃！”
佟玉锦惶惶地睁眼，就看见程鄀近在咫尺的脸，近在咫尺的，程鄀站在月下伸出来的染了血的手，像梦一样的，淡了，化了。
热气一涌，泪水硬生生地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儿。
佟玉锦仰面上去，哽咽道：“鄀哥，我只有你了。”
程鄀被血色浸染过的眉眼有着磐石般的深意，“我护你。”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