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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黯夜

当离别最终来临的时候,刘若康不得不努力的对抗着内心里那撕裂般的疼痛。一整天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也实在没有心情做任何的事情。整个心仿佛空了,脑海里一片麻木,如果不是难以抑制的那种心痛,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他就在这样的迷迷糊糊中坐上了公交车,在车上他突然想到了勃拉姆斯和克拉克的故事,此时他更加的理解了勃拉姆斯发现坐上相反方向的列车后可能有的那种情绪。北春的冬天已经开始消融了,窗外的绿植在沐浴完雪水后显得是那么的柔嫩。这原本应该是充满希望和憧憬的季节,但他却不得不在煎熬中无助的等待着黑暗的那个时刻。

在李允美的宿舍楼下站了很久,刘若康才最终拿出了手机告知了她自己已经到来。挂完电话后,他知道李允美即将出来了,以往每一次他都无比的期望她能早点出来,但是这一次他的身体却在抽搐着。他突然在想李允美今天会怎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应该也是难过不已,心痛不休吧,这让他更加的难受了,他不想她受伤,一点都不想。

李允美出现了,但却没有泪流满面,而是轻快的跑了出来,就像刘若康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她出来时一个样子。她拉起了刘若康的手,然后转身飞跑了起来。这一幕同样让刘若康倍感熟悉,因为曾经他们也这样奔跑过,身后甩下的是几个男孩子目瞪口呆的身影。想到这里刘若康突然笑了,他边跑着边看着李允美,这才发现李允美也在看着他,脸上同样洋溢着那绝美的微笑。两人跑过雪松的时候,李允美还是会故意抖动树枝,但刘若康跑得更快,所以雪花最终只能无奈的飘落到了他们的身后。

李允美越跑越慢,最后终于停在了小径上,大口的喘着气。刘若康苦笑着问道:“没想到你心情居然还能这么好。”

李允美拥抱住了刘若康,吻上了他的嘴唇,许久之后才含笑着说道:“如果是永别,我当然会很痛苦。但我们不是,我知道自己的方向,我知道这次早点回去下次才能早点过来。所以我想笑着面对,同样也会笑着迎接我们的重逢。”

刘若康这一刻已经无法描述内心深处的感动,他牵着李允美的手,一起沿着林间小径走了起来。走了一会儿后,他才轻声的问道:“你有信心吗?”

李允美用低沉的声音回应道:“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刘若康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你的爸爸妈妈。”

李允美再一次坚定的说道:“我相信我自己,这就够了。”

刘若康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已经充满了温暖,这种温暖的背后,是希望。他看着李允美,这个女孩就是他心目中的天使,没有人愿意与这个天使分别,哪怕只是一分钟或者一秒钟。看着李允美在发呆,他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想毕业论文的事情?”

李允美摇了摇头,调皮的说道:“不对,再猜!”

“那就是想你爸爸妈妈了?”

“还是不对,继续猜!”

刘若康想了一会儿之后,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来了。

李允美则大笑着说道:“我在想我们晚上吃什么。”

刘若康这时候突然笑着说道:“我知道吃什么,我带你过去。”

李允美笑盈盈的看着刘若康,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挽着他的手走了出去。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她开心的大笑了起来,此刻他们来到的,正是第一次他们相约时曾经到过的那个朝鲜美食店。

李允美微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里?”

刘若康伸出了手,摆出了掐算的造型,然后淡淡的说道:“你忘了,我早就跟你说我号称‘刘半仙’的。”

李允美大笑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打了一下刘若康。刘若康看着她的笑容,心却再一次疼了起来。毫无疑问,他不想经历这次的离别,即便李允美承诺一定会回来,即便他自己非常相信她。

一进美食店的门,迎接他们的还是老面孔——那个女服务员。一看到刘若康和李允美,她自己倒是先笑着说道:“看来你们两个已经成了。”

刘若康哭笑不得的回答道:“请问,您口中的‘成了’是什么具体含义呢?能不能解释一下?”

女服务员继续笑着说道:“就是说李允美同学最终还是看上你了呗。”

“不是”,刘若康不满的问道:“你觉得美儿就不应该看上我呗?我有那么差吗?”

女服务员不屑的说道:“你啊,还行吧,有个人样。”

刘若康也叹着气说道:“哎,有些人啊,长得还凑合,就是眼睛有点瞎。”

女服务员原本还打算回击,不过李允美及时的走了过来,笑着拉她走到了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女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的时候,还不忘了用不屑的眼神和表情狠狠的鄙视了一下刘若康。刘若康假装没看到,气的女服务员只给李允美倒了一杯水,却直接把水壶放到了他桌前。

李允美笑着说道:“你看,小女孩不能惹的,惹了后都是你的麻烦。”

刘若康不服气的说道:“管她呢,根本影响不了我们的心情,咱别搭理她。”

点的菜上来之后,李允美拉着女服务员坐了下来,两个人用朝鲜语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听到李允美要回国后,女服务员马上用中文说道:“要回美国了,开心吧?回国后就找一个男朋友,听说意大利男人很帅,所以你一定要找一个意大利后裔的帅哥。你长这么漂亮,千万不能找一个随随便便的,生活是不能凑合的。”

刘若康听完后心头马上升起了一股火气,他冷冷的说道:“小姑娘,你多大年纪啊?”

“18!”

“这位18岁的姑娘,我告诉你,生活从来就是要在凑合中度过的。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可以凑合啊,但是我允美姐不能。像她这样的女孩,就得找一个又帅又有钱又有地位的,不是什么玩意儿都行的。”

刘若康被呛的一时找不到回击的言语了,这时候李允美连忙劝道:“好了,好了,赶快吃东西吧,我忙了一天都饿了。”

女服务员站起身来后说道:“姐,你吃吧,我还要招呼别的客人。记得我的话,回去要找一个意大利的,别忘了。”

说完,女服务员就恶狠狠的瞪着一眼刘若康,然后得意的扬长而去。刘若康看着李允美,唉声叹气的苦笑了起来。李允美马上握住了他的手,用充满了柔情的眼神看着他,轻声的说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那个人。”

刘若康也握住了李允美的手,这一刻除了感动,就只剩期待了。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笑着说道:“找把刀子,把你刚刚说的话刻在桌子上,让那个死丫头以后每天都能看到。”

李允美笑着打了刘若康一下,然后为他夹了很多菜,最后才轻声的说道:“我走了之后你更得注意身体,要按时吃饭。”

刘若康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你回到美国了可千万别吃那么多汉堡三明治之类的,都是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容易发胖。你可不能像那些美国妇女似的,一个个膀大腰圆的。”

李允美笑着说道:“那可不好说,等我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胖的你都认不出来了。”

“那你不用担心”,刘若康自信的说道:“那我去接你的时候,就扛着一个牌子站在出口,上面用大字写着欢迎某某某就好了。”

李允美听完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认真的帮刘若康又夹了不少的菜。刘若康吃着吃着突然停了下来,那种强烈的情感一下子从心底冲了上来,噎住了他。他看了一眼李允美,泪水已经掩藏在她眼角的深处,她在努力的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刘若康的心更加的疼了,但他只好尽量让自己多吃点东西,以掩饰自己的不安与不舍。

吃完饭后,李允美拿出了一把钥匙在刘若康的脸前晃了一下,然后说道:“去礼堂吧,很久没有弹琴了。”

没待刘若康点头,李允美就拉起了刘若康,再次飞奔了起来。刘若康边跑边说道:“你觉得有必要动不动就跑吗?”

李允美笑着回应道:“我想让我想你的时候,脑海里都是你的微笑,要不然我会一直伤心的。”

迎面的风吹乱了李允美的头发,但白皙的面庞依然精致。刘若康却再一次被打动了,也许是李允美的话语,也许是她的微笑。

李允美坐在了钢琴前面,淡黄色的灯光充斥着整个屋子,这一切依然是那么的熟悉。刘若康站在门口,一点一点的走了过去。李允美看着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悠扬的琴声就再次响起。刘若康痴痴的坐在了观众席上,静静的聆听这动人的旋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李允美弹奏的正是勃拉姆斯的音乐,刘若康已经能够辨别出来,更何况他是用心在聆听。

演奏完一曲之后,李允美微笑的看着刘若康,然后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于是刘若康走到了台上,轻轻的坐在了她的身边。音乐声再次响起了,李允美弹奏的时候不停的扭头看着身边的刘若康,刘若康总是会报以浅浅的微笑。当弹奏到自己创作的那首曲子的时候,李允美终于忍不住落泪了,但她还是坚持着弹奏完,才把头扎进了刘若康的怀里。她哭泣着说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好吗?”

刘若康紧紧的拥抱着李允美,用力的点了点头,泪水却无声无息的从眼角溢出,慢慢的滑过脸庞,有的滴在了身上,有的滴到了李允美的头发上。他颤抖着说道:“美儿,我会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你,不管未来有多艰苦,我一定会在那里等你,直到你回来看到我。”

李允美紧紧的握住了刘若康的手,然而整个身体却因为啜泣而变得几乎痉挛了。刘若康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画面,此时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紧紧的拥抱着她。他的心很痛,他同样知道她的心也一定很痛。但这就是面对现实所必须经历的痛,所以他的心是坚定的,他也同样相信她的心也一定是坚定的。

刘若康在李允美的耳边呢喃着他们的相识,感叹着彼此的相知,也倾诉着彼此的相爱。李允美此时不再是一个美丽而优秀的女孩,而更像是一个小孩子,躲在了刘若康的怀抱里,安静的听着他的话语。刘若康的诉说打动了她,她开始微笑了起来,在这幸福的时刻,只有心能听得到对方的心声,也只有爱能感受到对方的爱意。

李允美抬起头来,轻吻了一下刘若康,刘若康则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关爱和柔情。李允美再一次把头埋进了刘若康的怀里,刘若康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一刻李允美感受到的只有温暖和安全,她不想再离开这个安详的港湾,她把耳朵放在了刘若康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然后开心的笑了。然后她就在刘若康的怀里睡着了,没有一丝的征兆,也没有一点的唐突,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畅。

刘若康还是紧紧的抱着李允美,他不可能会放手,他想永远的就这么抱着。感受着李允美平顺的呼吸,他想到了很多的场景,有过去的,也有未来的。月亮爬了上来,月亮又跌了下去,只有他的胳膊还在纹丝不动的坚持着。他感受到了温暖,他也在传递着温暖,他在想也许这就是相濡以沫吧。

你若坚定,我便不弃。在李允美离开的前一晚,刘若康无比决然的立下了这个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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