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个多星期里面,生活好像再次回到了正常。刘若康也不再喝酒了,这让万辉很意外,也很接受不了。万辉每天抱怨着,喝酒的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找不到一个酒友,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却那么的没有毅力。对此,刘若康不便说清楚,也就笑笑了事。
现在轮到林堂消失了,晚上的聊天,再也看不到林堂的身影,只是偶尔早上洗漱的时候能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马少培对此也见怪不怪,不过,他还是总在宿舍调侃林堂,甚至还编成了单口相声每天分享,刘若康、胡雨等人也就是听着笑着。
不过这天晚上,正当刘若康和马少培他们闲聊的时候,林堂突然推门进来了。看着满面春光的林堂出现在眼前,马少培马上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哎呦喂,林堂兄弟来了,大家鼓掌欢迎。”
刘若康、胡雨和孟康马上配合的热烈鼓掌。
林堂又习惯性的眨着眼睛,面带笑容的说道:“干啥啊,今儿这是咋的了?搞这么大排场干什么啊?”
马少培撇了撇嘴,一本正经的说道:“林堂,你不知道,兄弟们现在对你可佩服了。你看你现在这精神状态,那真是春风得意,看来爱情给你了巨大的力量。”
林堂显然是很受用的,马上回道:“培哥,跟你没法比啊,你这大一就把自个儿天津的美女追到手,早就尝鲜了,今儿轮也该轮到兄弟们幸福一把了吧。”
马少培冲刘若康笑笑,说道:“你看,林堂现在可有成就感了,整个人现在自信心爆棚,估计要是现在踢球,他都敢从后场带球直接冲向对方禁区。”
胡雨和孟康听完后大笑了起来,林堂马上不满的表示道:“马少培,别嫉妒哥,哥现在就是处于爱情的甜蜜阶段,享受着爱情的滋养。老胡、孟康,你俩也别天天傻等着,赶快该表白表白,该出手出手,时间不等人啊。”
胡雨连连摆手,孟康也只是笑而不语,反倒是马少培不停的朝着刘若康撇嘴,明显在讥笑林堂。刘若康也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屋内的情景让林堂很是尴尬,不得已,他也不得不陪着笑了起来。
几个人正在马少培的带领下畅谈着欧洲足球五大联赛的时候,万辉突然推门进来了。看着里面这么热闹,万辉问道:“一帮大老爷们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
马少培回应道:“我们正在谈论属于我们男人的运动,足球。进来啊,我给你扫扫盲,再为我们伟大的祖国培养一个足球爱好者,让我们祝愿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
万辉不以为然的说道:“啧,聊那玩意儿干什么?一个破足球有什么好聊的?一瓶酒喝完了,都还没进一个球,看着就郁闷。我看咱们还是聊聊酒吧,咱们几个可以边喝边聊。”
万辉的话引发了大家的哄笑,不过林堂马上表达了不同的意见:“不是,我觉得咱们还是聊聊爱情吧,爱情才是最吸引人的事情,任何时候,女人永远都是男人最喜欢聊的,大家都现实点吧。”
万辉听完后用怀疑的口吻说道:“爱情,你丫以为在空虚寂寞的情况下交一个同样空虚寂寞的女朋友,你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了?扯淡!幼稚!你看看哥,这四年,多少女生暗恋我,但是哥就是不答应,因为哥知道,这些都是虚的,都是不真实的,都是空中楼阁,早晚要烟消云散的。”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果然镇住了林堂,一瞬间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顶回去了。马少培这时候也接着这茬继续各种的调侃,让林堂几乎是招架不住了。无奈之下,林堂只好闭口不言,只笑不说方才熬了过去。
此时马少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的问道:“万辉,你是来干什么来了?”
万辉此时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说道:“本来楼下的管理员阿姨说有刘若康的一封信,我给捎过来了。后来一进屋就听见林堂这小子在这里得瑟,忍不住就喷了他几句,倒把正事给忘了。”
说完这话,万辉才把所谓的那封信递给刘若康。看到信,刘若康很意外,寄信人的地址显示的是北春,而他实在想不到在北春谁会给他写信。
连胡雨和孟康也都很好奇,孟康笑着说道:“不会是情书吧,我去,此时此刻连女孩子们都无法矜持了吗?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了,最后这大半年就过不去了吗?”
孟康的话一下子又引发了大家的哄笑,刘若康也跟着大笑了起来。等他打开信封,看到的是一张非常精美的信纸,拿在手里,一阵清香也随之飘散出来。信纸的背面印的是一片一片的淡黄色的枫叶,枫叶的底部是一个个书签。这是一副很有年代质感的画面,每一个人看到这种信纸的时候,第一反应往往是情谊和时间。小心翼翼的打开信纸后,刘若康瞬间惊呆了,信纸里面只写了四句话: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这个人在不经意间再次出现了,而出现的这种方式让刘若康觉得无比的新奇,无比的意外。此时他内心极其的兴奋,极其的激动,他确信,写这封信的人就是李允美。他写了《黄鹤楼》的前四句,作为给李允美的道别,而此时信纸上的这四句,恰恰是《黄鹤楼》的后四句。他相信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至少在北春市,不会有这么一个人,恰好引用了这四句诗,然后又恰好的寄给他。
其他人也看出了刘若康神情的变化,一帮人都围上来看信的内容。孟康更是抢过信纸,大声的将这四句诗朗诵了出来。不过,朗诵完之后,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封信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林堂更是一脸的困惑,两眼无神的想了一会,才蹦出来一句“这封信到底什么意思啊?”。
马少培则冲着林堂笑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一封表达爱意的信,说直白点,就是一封情书。”
万辉则对着刘若康笑道:“这女的是谁啊?这么有情调?搞得也太文艺范了吧?究竟是谁啊?”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刘若康,等待着他说出来这个女孩的名字。刘若康似乎走神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淡淡的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是谁,我下去问问宿舍管理员去。”
走出宿舍后,刘若康便飞奔出了学校,坐上了前往云林大学的公交车。他没有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当你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感官,在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内,从顶峰跌入低谷,当你已经绝望的时候却再次看到了重回顶峰的希望,这种刺激对于任何人来说也许都是难以承受的。
刘若康几乎是一路冲刺的来到了小礼堂门口,门依旧是锁着的。但此时的刘若康没有了前几天的焦躁和不安,他相信李允美还会再回来的,他相信李允美一定留下了什么。借助着手机微弱的灯光,他找到了压在门口左边窗台上的一个纸条,用的是同样的信纸,打开来看,写的还是同样的内容: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刘若康最终确认了这个事实,李允美没有忘记他。他激动的朝着自己的胸膛猛捶了几下,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生怕一时失控做出什么糗事出来。他在门口的小路上反复的踱着步,好尽快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刘若康终于平静了一点。他此时才突然想到,李允美并没有在礼堂里,那她究竟去哪里了呢?是今天恰好没来吗?还是一直都没来呢?这些问题他现在想不明白,也根本沉不下心去想,他所能做的,跟以往一样,就是等,继续坐在门前的石椅上等待。
意外的是,等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李允美还是没有来。但此时的刘若康已经没有了那种焦躁,因为他知道了李允美并没有走,她还在这个校园里,而且,她并没有遗忘掉自己。对于此时的刘若康来说,这就是快乐的等待,他甚至开始憎恨起时间来,他认为时间走的太慢了。
晚上十一点,刘若康判断李允美今天不会再来礼堂了,他决定今天先回去了,然后再想办法去联系她。他拿出了一张纸,在纸上面又写下了唐诗《杳杳寒山道》的前四句: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
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写完之后,刘若康把纸折好,同样放在了门口左边的窗台上,用同一块小石头压在了上面后,才返程回了学校。同样的,公交车早已经没有了,但他脚下的步伐却充满了活力,心情的释放让他早已不会因为这点路程而畏惧。他曾经痛苦的走过这段路,也曾经愉快的走过这段路,还曾经麻木的走过这段路,每一次走过时的感觉不同,但这次他是幸福的走着,在他内心里,这就是幸福的走过这段路。
回到宿舍后,刘若康惊奇的发现林堂居然坐在自己的宿舍里,正在跟万辉和马少培一起喝酒。看到刘若康回来,林堂嬉皮笑脸的问道:“若康,干什么去了啊?如实交代啊!咱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若康耸了耸肩,笑着答道:“你让我坦白什么?就是一个朋友看到这首诗不错,就抄下来送给我了,就这么简单。”
林堂继续用怀疑的语气说道:“你以为哥不懂吗?你觉得哥不文艺?我告诉你,孟康一念出来,我就知道这是白居易的诗,讲的就是一对爱人的故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写这封信的女生跟你必定苟且过,大家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吧。”
马少培听不下去了,他冲着林堂嚷道:“就你这还文艺呢?就你这还懂了?还白居易呢?不过还真不错,你居然还知道白居易。”
万辉则补充道:“这诗叫做《黄鹤楼》,诗里面第一句已经说出来了,没文化,真可怕!”
林堂马上不满的说道:“行行行,哥一时记错了,谁还不犯点错误吗?先别管他是不是黄鹤楼,先聊聊若康的事情,这个人是谁?几班的?如实招来。”
刘若康叹了口气,假装非常认真的说道:“认识了一个朋友,都很喜欢文学,喜欢诗歌,正好在练习书法,就写了首诗给我,让我点评一下,就这么简单。”
林堂听完后,将信将疑的眨了眨眼睛,也就没说什么了。万辉对感情方面的事情好像从来都不是很关心,他现在忙的还是继续发展酒友,好让自己平时没那么孤独。今天正好马少培和林堂在,他更是利用一切的机会来发展他们二人。万辉的豪爽很容易吸引朋友的注意,与马少培相比,他只是性格内敛一点而已,对于外人他总是显得比较安静,不善言辞。
酒过三巡,万辉已经略微有了点醉意,他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大学四年,我居然连个对象都没有找到,跟你们一比,我真的是觉得很失败。这回家都不好意思说啊。”
话音刚落,已经作为“过来人”的林堂马上说动:“还等什么啊,赶快去找一个啊,现在不光是男孩子遗憾,估计女孩子们也都遗憾呢。”
万辉摇了摇头:“哪儿那么好找啊,咱又不会讨好女孩子,又不是什么学生会干部。”
听完这话,林堂也突然叹了口气:“学生会的人真不是什么好鸟,一帮大三大四的老爷们,硬是去追大一的女孩,总是摆着指导新生的名义,趁机观察哪里有漂亮的女孩,然后这帮人就开始下手。”
马少培笑道:“看到没有,林堂原来是生这口气呢。行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真正的好女孩,也不会在乎什么一个学生会这种虚名,你看看阿丽,当时一个大三的学生会干部追她,理都不理,根本不给丫面子。”
刘若康也赞同马少培的观点,虽然没有恋爱,但是万辉同样抱着正面的态度,只有林堂,好像总有一些什么心事,但每次都欲言又止。刘若康和马少培都看在心里,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