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所有的新来的弟子都被聚集在大殿里,很多都是八九岁上下的孩子,更小的甚至有刚刚学会站起来的娃娃。不过很快,三岁以下的孩子被领走。
小孩子聚在一起,默默的看着空旷的前方座位,一个个的都不知道是准备干嘛。
等了一会儿,后堂才隐隐有几个人走出来。牧叶的眼睛好,别人还没看到后面帷帐遮挡的后面,她却早早的瞧见了有五个人在后面站着,走出来的却是一个人。
走出来这人,一身青色的长衫,身上无任何装饰,仅腰间一条同色的腰带,边沿绣着一圈细小的兰花,若不细看,很容易忽视掉。
他一出来,本就安静的孩子们更加的安静了。他的眼睛慢慢的看过厅里的每一个孩子,仿佛有一种魔法,人群更加安静了,不过却已经不是那种惴惴不安的安静了,就像春日最温暖的风拂过,温暖而柔软,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当那双眼睛温柔的看进牧叶的眼睛里,牧叶太小不懂的该如何去形容那种感觉,只是恍惚觉得好像是在某个夏日的午后,脸颊上被一双微微带凉的手轻轻抚摸,轻轻的女音在耳边不断的哼着催眠的小曲。感觉太过美好,从心底慢慢划过,只觉得一阵幸福,却不知道是为了何。
大家或多或少脸上都露出幸福的表情来,顽劣小儿,也是觉得很是幸福。
青衫的少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大家好,我是比你们大上几届的师兄,很高兴今天能够见到大家,我叫青柠,今天本来由我师傅戒律堂桑和师尊与大家见面的,只是师尊近期有事未能归来,今天就由我代替他老人家和大家说说天阳山的相关戒律,大家不用害怕,都是些注意事项,基本上只要不触犯,就没有问题的。”
青柠环视一圈,见这些孩子们都睁着一双黑黑的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大家昨天应该都听过呈夫子说过咱们天阳山的历史了,大家应该知道我们天阳山的由来。”青柠环视一周,大家都是纷纷点头,他接着说:“但呈夫子没说的是自天阳山发展至今,共经历过三次大危难,其中二起我们暂且不谈,另一起却是发自本派内部,险些导致天阳山灭顶之灾!”他说道这里,刚刚温和的气势忽然不见,语气突然阴沉下来,脸上的微笑也不见了,只一副严肃的面孔,他厉声说道:“原是天阳山从小抚养长大的一名弟子,却因为内门切磋,一时技不如人,而怀恨在心,在本门几位师尊闭关期间,联系外敌侵入,幸而本门弟子发现的早,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但是也造成了二院弟子和外门弟子极大的伤亡,经此一事,掌门及各位师尊决定建立一个维护门派内部稳定和管教以及预防外敌的组织,这就是我们戒律堂的由来。”
青柠顿了顿,又是微微一笑,顿时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戒律堂内管弟子行为举止,晋级考核,对外御敌,因此,天阳山的每个弟子,无论是年幼还是及老,无论术法高强,都要遵守山中规矩,若是有违规者,轻则刑堂伺候,重则逐出山门......”
接下来就是青柠详细说明山中十八条大规,一百零八条小规,这十八条大规,暂时还不是这些孩子有能力去犯的,因此青柠也就是简述一下,而其中一百零八条小规,就是这些刚入门的孩子即有可能犯的,他将其中一些着重说了说。
一听到规矩,牧叶是极为在意的,别的孩子可能还不是那么在意,她却深受“规矩”的苦头,也学了些滑头,这些规矩有时候能害自己有时候也能救自己,而更多时候,规矩是用来阻止自己犯错误的,避免责难的
青柠说了很久,然后让孩子们休息会儿,他倒是往之前来时的地方走过去,那里站的几个人倒是还没有离开,而青柠似乎还微微对着对方欠身行了礼。
牧叶看了看,只是很是讨厌躲在后面的人,遂不去看那里,眼睛却是转向了场间最热闹的地方。
小孩子们本性好动,而这群孩子多数为弃子,有的是刚遭遇家人离世,无人抚养,被捡回来的。大部分的孩子还是是比较拘谨的,唯有一个,古灵精怪,大家都被他吸引过去,纷纷围在他身侧,时不时的爆发一阵阵哄笑声。
牧叶微微压紧双手,露出渴望的神情,在那群孩子外围,她本是随着孩子们一起凑近了那个像会发光的人儿,可是不知怎的,渐渐就被挤出人群,她只好在外围看着那群人嬉笑。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淡下去,表情却随着大家一样变化,人群哄笑她也跟着哄笑,人群安静,她也随着安静,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喜在哪里,静在何处。
都是一群小萝卜头,未见天心,不露端倪,因此现在还无区别对待,大家都是吃一口锅里的饭,练一样的术法,喝一样的水,心无芥蒂,互帮互助,好一派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大好时光。
牧叶眼睛无意一扫,却看到敞开的窗子外面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绿绒绒的树间,有一个少年斜倚枝干,看着牧叶,嚼着嘴里的草枝,嘴边的笑容太过刺眼,不知怎的,牧叶嘴边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整个人站在那里,似一尊木偶,不知道该不该动。
这孩子也愁死个人,自小跟着那些尼姑庵里肮脏阴险的低等尼姑长大,你若让她耍心机倒是轻松,正如在晏府不懂声色毁了那人的容一样,她的法子很多,可现在面对的都是毫无心机阳光灿烂的小小少年们,阴险的诡计拿不出手了,可是孩童的笑容也难露出来了。因此,孤孤落落,倒是招人眼了。
剪易自封为天阳山的老大,他就觉得今年的这群娃娃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不甚欢喜,但是人比去年低调许多,没有一进门就各种不服,直接撸袖子小拳头直扫千军万马,真叫人惋惜啊,可怜见的长了一岁的少年,自衬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
可他老人家吧,不喜欢人家吵吵闹闹,你这不吵不闹,人家也不待见你。
这少年,某日看见阳光下,欢声笑语中孤零零的小娃子时,眼神一闪一个坏主意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