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孙那边还在憧憬着自己的前程,这边谢家可麻烦了。
谢青在衙门受了一肚子气,心里窝着火,一脸怒气的回到谢家商号,把自己在衙门里的一番遭遇和谢明谢奇两人说了。
等到谢青说完,谢明、谢奇两人脸色一变,异口同声道:“不好!”
看到两人脸色大变,谢青也顾不上生气了,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事关重大,谢明也不敢怠慢,再次向谢青求证了一遍:“青少爷,你刚才说不管你怎么劝,那位刺史大人就当没听见一样,一点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是啊。”
谢明一拍大腿,长叹道:“不妙啊,这次真的是不妙啊。”
“到底怎么了?”谢青到现在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倒是一边的谢奇看出了点端倪,此时便开口跟谢青解释:“二少爷,如果刺史大人真的对这个消息不闻不问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我们这位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恐怕是王家的人。”
不会吧?!这个刺史上任才几天?怎么就成了王家的人?谢青惊讶的嘴张的都能塞下去一个西瓜了。
“不错,如今的情况,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能解释的通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王盛这个老匹夫居然还藏了这么深的一手。原本我们以为只有前刺史崔亮是他的人,没想到连张孙也被他拉拢了。”
如果说谢奇的话谢青还有可能不信,那么谢明的一番话无疑为这件事定了调,看来这次谢家真的是自己送到别人嘴里去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谢青问了一句。
“张孙居然是王家的人,这一点实在是出乎意料。如今我们自己找上门去,估计王家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打算投靠朝廷,为今之计,就只有看谁更快了。”谢明说了一句,接着便开始做起了应对:“首先,派人把计划泄露的消息传回金陵,让族长他们有所准备;其次,以家族的名字召集就近的所有谢家门人和商号伙计;第三,继续探访太子殿下的下落,如今我们的计划已经被王家知道了,太子是我们唯一的活路,万万不能有失。”
谢青怎么也想不到局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太子刚到江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凭江而立的姜太公,天下风云,全在我鼓掌之间。这边和世家的人打成一片,那边却又想着和朝廷眉来眼去,为谢家保留香火,这种游走在对立两方中间的举动,让谢青时常会忍不住有些小激动。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虽然谢家还是准备投靠太子,可是局势和他设想的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到了现在,谢家居然被迫从原来的暗处转移到了明处,这边还没和太子搭上线,那边居然连身份都要暴露了。如果谢青是现代人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忍不住要托槽一句:“坑爹哪这是。”
就在谢家这边开始动作的时候,刺史府那边,张孙也开始按照李承乾的吩咐,派出了府衙里的所有捕快衙役,还联合了司舶使和都督府的人马,在整个扬州城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扬州城的码头也按照李承乾的要求封闭了,码头里的各式船只都被勒令离开,前往临近的地方停靠。谢家的人赶到码头,准备乘船离开的时候,往日熙熙攘攘的码头里只胜下了几条附近渔夫打渔用的小船,就是这些小船,也被司舶使的人看管着,一条也不许出港。
“王家这是要干什么?!”收到下人回报的谢明第一次发了火。可是发完火之后,无奈的他还是只能认命:“罢了,选几匹好马,多派几个人,从陆路赶回金陵。”
李承乾只说要封锁码头,可没说要封城,这一次,谢家的人终于是出了扬州,扬州城里到处乱糟糟的,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踪迹。
因为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所以张孙做起事来还是很尽心尽力的,三班衙役把个好好的扬州城闹的是鸡飞狗跳,好在我们的张大人还不至于糊涂到家,知道给自己找个借口。衙门里贴出了告示,说是为了查找杀害百姓的歹人,希望大家多多配合。有了这么个理由,百姓对于衙差的搜查倒也没那么抗拒了。扬州城的搜查就这么一直持续着。
安运坊,李承乾在扬州的住处就在这里。林木去刺史府传旨的时候,特地交代了长孙千万不要搜查安运坊,为的就是不打扰到李承乾。
李承乾在安运坊待了几天,刺史衙门的人都没有搜上门来,李承乾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扬州城这么大,整个搜下来也得有一段时间。他哪里想得到是林木自作主张让人不要搜这里的。
扬州城这边搜索了好几天,谢家的消息早就传回了金陵。收到消息的谢言叔侄两人也吓的不轻,对于谢明在信里说的那些事,谢言叔侄也不敢怠慢,立马就传令召回了散落在外的谢家门人,准备和王家彻底决裂。
王谢两家就住在一条街上,哪家死了只猫,对过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况是这么大的动静。谢家反常的举动很快就被王盛知道了,老谋深算的他转眼间就明白了谢家的打算,当然了,谢青的存在他是不可能知道的,在他看来,谢家这是打算举族投靠朝廷,和整个江南的世家为敌,作为应对,王家也开始召集族人。至于扬州那边,因为搜城时的怪异举动,李承乾的住处也暴露的差不多了,本来还打算等其他几家安排好人手再一起动手,现在看来也来不及了,王盛只好命令那边提前动手了。江南的局势就因为这无意中的一个小小的误会,变的惨烈了起来。
就在整个江南都风起云涌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却显得异常的宁静,那就是名义上的太子馆驿。待在馆驿里的李恪等人每天还是该吃吃,该睡睡。有空了就传召几个官员过来问问,不想问了就休息几天,日子过的还真是轻松加惬意。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几天,该站队的都站好了队,该准备的也都准备的很充分了。今天晚上,就是见分晓的时刻。
入夜以后,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就连月亮都躲在了云层的后面,除了偶尔传出几声禽畜的叫声,整个扬州城一片寂静。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安运坊,李承乾的住处,整个庄子隐身于一片黑暗之中。突然,街角处闪过一片衣角,紧接着,一连串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迷蒙的夜色中,几个黑衣快靴,身背弯刀的人翻过不怎么高的围墙,进了院子。
李承乾暂时住的这个庄子不怎么大,前后不过三进,几个黑衣人很快就把所有地方都搜查了一遍,庄子里的人还在睡梦中便被这些刺客了结了性命。
此时,几个黑衣人正聚在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外面,没有人说话,手里的刀已经被血染红,尚未凝固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仿佛来自地狱的招魂曲。
只有这里他们没进去过了,很明显,这次行动的目标就在这间屋子里了,几人对视了一眼,快步冲向了窗子上映出的那个人影。
“哗啦啦”一阵窗户破碎的声音,几个黑衣人撞破窗户冲了进来,人还没落地,手里的暗器就已经撒了出去。
“哆哆哆”,暗器射中了目标,可是传来的声音却有异样。等到几人站稳了身形,抬眼看去,桌子后面所谓的“目标”不过是一个木头雕塑的假人罢了。
“不好,有埋伏,快撤!”自从进到了院子里面,第一次有人说话。
“现在想撤?晚了!”随着一声冷喝,薛仁贵的身形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手中的唐刀已然出鞘,目标直指刚才说话的那人。
“你们快走,我断后。”说完,便提刀而起,迎向了薛仁贵。
说话的那个应该是几人的头领,有了他的吩咐,其他几人也不矫情,纵身一跃就撤出房间,至于迎向了薛仁贵的那个统领,在和薛仁贵拼了一刀之后,借着薛仁贵的刀劲,翻身往房外蹿去。
“怎么还不走?!”来到房外的头领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就发现手下的几个兄弟居然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由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不过也不用别人再回答他了,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原因。就在几人对面,门洞里,墙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几百个府兵,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已经上好弦的军用重弩,寒光闪烁的弩矢正对着自己这几个人。只要稍有妄动,马上会被无情的弩矢洞穿身体。
“几位夤夜来访,也不事先和小弟打个招呼,实在是让小弟很为难啊。”伴随着说话的声音,李承乾的身影在众人的保护当中露出头来,“不知几位大侠对小弟这番招待可还满意?”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李承乾不以为忤,继续说道:“哟,还挺有个性啊,孤最喜欢的就是有个性的对手,放心,孤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哼!我们学艺不精,落在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耍笑我们。”领头的那个黑衣人说了一句。
“唉,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十九世纪的台词还拿出来,有意思吗?能不能有点创新?”
“不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幽幽地传来一句(这两句纯属恶搞,希望各位大大不要在意)。
“动手!记得留活口。”李承乾吩咐了一句就径自走了。
前厅之内,谢青和谢明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李承乾进来的时候,两人一齐行礼:“草民(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生擒贼人。”
李承乾摆摆手:“无须多礼,孤能有此收获,多亏了二位的帮助啊。”
“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草民主仆二人不敢居功。”谢青谦虚道。
要说李承乾为什么会提前有准备,这还真是一桩巧合。今天早上,李承乾突然心血来潮,让林木去刺史府问问,是不是有人找上朝廷。这一问,就问出了谢家的线索,再然后,就从谢家主仆那里打听到了有人要对自己不利的消息,这才有的今天晚上这一幕。
如果不是今天让林木去刺史府,只怕今天晚上死的就是李承乾了,直到现在抓住了刺客,李承乾的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这一次可以说是他自从穿越以来,离死神最近的一次,就算是和突厥的战场上,李承乾也没觉得有这么心惊胆战过。
“既然太子殿下安然无恙,我主仆二人就先退下了,太子殿下早些休息才是。”
“嗯,二位暂且回去,谢家这次的功劳孤会记在心里的。”李承乾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谢家这么帮自己,当然是有所求的。
得到了李承乾的承诺,谢青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脸喜色的应道:“草民告退。”
吩咐下人把两人送出去,李承乾的脸色变的有些阴沉:“看来这次江南之行,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