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二陛下“发配”去学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这一点显然和日本君臣之前的设想有着天差地远的差别。为了完成“天皇陛下”交代的任务,不死心的犬上御田锹这几天在长安上蹿下跳的,到处找关系,想着是不是能挽回一下。不许倭人接触百工的命令是李二陛下亲自下的,虽然很多人不理解,不过也没人敢说什么。倭人的生死存活和自己又没关系,没人愿意为了他们去触李二陛下的霉头。
不死心的犬上御田锹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找到了李泰,承诺了不少好处,最后居然说服了李泰。一贯清高的越王殿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仗着自己圣眷正隆,就去李二陛下那里给这些倭人求情了。虽然很疼李泰这个儿子,不过已经明白过来其中危害的李二陛下自然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不仅如此,因为这件事,李泰还被李二陛下训斥了一番,郁闷了好几天。
看到这群日本人在长安上蹿下跳的,李承乾实在不耐烦,让人给国子监传了个话。结果过了没几天,不仅是那几个日本人,就连新罗,百济,琉球等国的人都被禁止学习四书五经之外的知识。经过李承乾明里暗里的挑拨,这几个人国家的使臣都以为自己国家受到这种待遇都是被日本连累的,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光在鸿胪寺的日子顿时就不好过了起来,每天都被人排挤。最后,实在忍受不了的两人只好草草的安排了一下随行来到长安的第一批遣唐使,灰溜溜的滚回了日本。
没了这些碍眼的日本人在眼前晃悠,李承乾觉得长安的空气都好了不少,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不知不觉间,重阳节到了。按照习俗,要登高望远,朝廷很有人性的放了两天假。
醉长安的三楼,这层楼从来不接待客人,是李承乾和几个玩的好的兄弟聚会的地方。整层楼只有一张巨大的圆桌,桌子上安着一个可以转动的圆盘,是李承乾按照后世酒店的桌子画的图纸,找人专门制作的。
李承乾和长孙冲房遗直他们几个围坐在桌边,程处亮饶有兴趣的转动着桌子上的圆盘,尉迟恭的儿子尉迟宝琳夹了几次都没夹上菜,气的他一把把圆盘按住,吼道:“二胖子你够了啊,这特么又不是玩具,转来转去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程处亮也不理他,看着一边的杜荷问道:“这东西是你弄的?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本事。”
杜荷这小子一直以来就不喜欢做官,反而对做生意挺感兴趣的。醉长安越来越红火,李承乾也没时间管,干脆就把醉长安交给他了。
杜荷笑了笑:“我哪有这本事,我不过就是给太子殿下看场子的,这店里上上下下都是太子殿下安排的。”
“我就说嘛,就你小子那背书都背不下来的木头脑袋,还能想出这么好玩的东西。”
“你小子说什么呢。你要是这么说老子,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别怪老子吩咐小二不给你进门。”
“欸,行行行,你牛13好吧,你最牛13。”
众人一边吃一边闹着,转眼就过了午时。
柴哲威(柴绍之子)把嘴里最后一个鸡爪子啃干净扔到盘子里,摸着滚圆的肚皮,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吃不下了,再也吃不下了。我都快撑死了,蜀王殿下怎么还不来?”
李承乾一脸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谁叫你饿死鬼投胎一样,吃那么多。”
柴哲威一脸苦涩的说道:“唉,殿下你是不知道啊。自从成亲以后,家里给的例钱全都要上交,臣已经好多天没再外面打过牙祭了,再说这醉长安的菜这么好吃,臣也是一时忍不住,这才吃的多了点。”说到最后,看到自己面前的垃圾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多,也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你夫人管你管的很严吗?”李承乾笑问道。
柴哲威撇了撇嘴:“谁说不是。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非要给我定这门亲事。早就听说她是个母老虎了,没想到这么可怕。随便和同僚们出去喝两杯都能被她教训半宿。”
“她那也是为你好,怕你出去招惹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杜荷在一边插嘴,“至于柴叔叔为什么给你找这门婚事,我倒是知道一个消息。”
“怎么回事?”李承乾很好奇。
“我有次无意间听人说到,柴哲威那个媳妇儿的脾气很像已故的平阳长公主。”杜荷一脸神秘的说道。
平阳长公主何许人也?李承乾小姨,李二陛下的亲妹妹,谯国公柴绍之妻李秀宁是也。
提到自己早逝的母亲,柴哲威有些难过。他很小的时候平阳长公主就去世了,记忆里对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柴绍每天对着书房里平阳长公主的画像发呆,没有了母亲,父亲又不怎么理他,柴哲威的童年过的并不开心。看到柴哲威这个样子,众人也不好说什么,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本王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儿,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李恪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年初的时候李恪被李二陛下派到了齐州,众人已经几个月没见过他了,前两天特地赶回长安给杨妃祝寿的。
“也没什么事。”李承乾敷衍道:“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
“刚和母妃一起用过膳就被父皇叫去了,刚放出来。路上碰到几个人,听说我们要去庄子上玩,非要吵着跟来。”李恪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谁啊?”众人问了一句,都抬头往楼梯那边看去。
“别看了,没和本王一起来,他们直接去庄子上了。等着他们一起,本王只怕现在也到不了。”
“那行了,既然你到了,我们就直接走吧。”李承乾站起来说道。
众人一股脑的下了楼,小二把马牵了过来。众人牵了马,往城外走去。
长安城外不远就是终南山,皇家在这边划设了不少的庄子,用来赏给宗亲和有功的臣子。
众人今天要去的是李承乾的一个别院。各家的家眷早上就已经到了这里,李承乾等人因为还有一些政事要处理,再加上还要等进宫的李恪,这才来晚了。
李承乾等人到的时候,终南山下已经有不少人了。重阳节要登高望远,长安周围就只有终南山这一个选择,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李承乾等人骑着马,沿着山路缓缓而行,两边有不少挎着篮子的小贩在兜售茱萸和菊花。按照习俗,几人买了一把茱萸分插在头上,去去晦气。
皇家的别院自然不能建在这种熙熙攘攘的闹市当中。众人沿着山路曲曲折折的走了不短的距离,等到周围都看不到什么人的时候,李承乾的庄子才算是到了。
看到李承乾等人的身影,苏薇身后的那些女眷都跪了下来:“参见太子殿下,蜀王殿下。”
李承乾下了马,说道:“行了,起来吧,出来玩就别弄这么多虚礼了。”
众人起身,这时突然从苏薇身后窜出一个人:“好啊大哥,出来玩居然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说话的正是晋王殿下李治是也,身后还有两个人,却是长乐公主和豫章公主。看来李恪说的就是他们三个人了。
李承乾笑道:“你小子最近忙得很,孤怎么好意思打扰你。”暗地里拿眼瞪了一下李恪,那意思很明显:你怎么把这个小祖宗带来了?
李恪耸了一下肩膀,两手一摊,光见嘴动,没有声音的说道:“我也没办法,是这小子硬要来的。”
“好啊,大哥你和三哥说什么呢?”李治的眼神到挺好。
“没说什么,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跑出来,你那些师傅今天没给你布置课业吗?”李承乾问道。
“就那些老家伙讲的东西,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说来说去的也没什么新意。我早就会了。”李恪一脸的不屑。
“要让父皇知道你这么编排那些老师,会怎么处置你呢?”李承乾佯装思索的说道。
李治也发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要真是传到李二陛下耳朵里,只怕又要被罚抄《论语》了。连忙拉着李承乾的衣袖,撒娇道:“大哥,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肯定不会告诉父皇的对不对?”
看着李治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李承乾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孤不会告诉父皇的。既然来了,就好好玩玩吧,不过今天可不许闯祸,要不然我就把你说的话学给父皇和母后听。”
“知道了。”李治撇着嘴答应下来,接着恶狠狠的向长孙冲等人说道,“你们不准把本王刚才说的话传出去,听到没有,否则本王饶不了你们。”
众人对视一眼,忍着笑说道:“臣等知道了。”
李承乾扭着李治的耳朵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就你小子毛病多,这才多大年纪,就知道耍王爷的威风,这样长大了还得了。”
李治一边踮着脚跟着李承乾往里走,一边求饶:“唉哟,疼......疼......疼......大哥,我不敢了,饶了小弟这一回吧,唉哟,快放手啊,耳朵要掉了。”
教训了人小鬼大的李治一顿,众人稍事休息了一番便集合起来,一起登山。
有了女眷自然和众人平时相处的时候不一样,这些个女眷,除了柴哲威的媳妇儿巾帼不让须眉,其他的都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大小姐,爬了没多久就有些体力不支。李承乾这帮已经有家室的都陪在夫人身边,唐善识陪着豫章公主,秦怀道陪着长乐公主。长孙冲有了家室,自然是不能再和公主成婚了,经过李承乾的建议,李二陛下把长乐公主许配给了秦怀道,秦家已经在准备婚礼的事情了。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是成双成对的,顿时就把李治和杜荷的孤立了出来。
李治看了看身边的杜荷,说道:“他们每个人都有佳人作伴,本王怎么就这么倒霉,跟你这个光棍沦落到一起了?”
听到这话,杜荷可不愿意了:“殿下您说谁是光棍哪。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等到城阳公主及笄了就能完婚的。”
李治突然一愣,转过头看着杜荷,脸色很诡异。看到他这副表情,杜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治开口说道:“你不说本王差点还忘了,你尚的可是城阳妹妹,那也就是说你是本王的妹夫了。来,叫声大舅子听听。”麻蛋!怎么忘了这一茬了,李治可是城阳的亲哥哥。
虽然不愿意,但是杜荷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叫了李治一声“大舅子”。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走在前面的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秦怀道在回过头来说道:“晋王殿下,臣尚的可是长乐公主,您是不是要叫声姐夫听听?”秦怀道刚说完,被他搀着的长乐公主就暗地里掐拉他一下。
李治看了两人一眼,眼睛一转,答道:“等你什么时候和长乐姐姐完婚再说。”
杜荷闷闷不乐的说道:“那我也还没和城阳公主完婚啊,凭什么要叫你大舅子。”
李治一副怪不着我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不说的。”
杜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一个人躲在一边郁闷的画圈圈。众人没想到杜荷这么鬼灵精的一个人居然被一个小孩子治的服服帖帖,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的。
一帮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倒也不觉得疲累,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山顶。休息了一番之后,众人沿原路下了山,没想到刚到庄子,就发现宫里的内侍和杜府的下人等在这里,看到众人,连忙上来禀告。
听到内侍说出来的消息,杜荷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众人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着他,内侍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并未散去。
“贞观七年九月初九,兵部尚书,蔡国公杜如晦,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