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蒙恬率领大军征战六国,无往不利。在他的心目中,赵国军队根本不堪一击。即使一年前秦军在肥之战中败于对方,他也仅仅认为是桓琦过于轻敌所致。可是今日对手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不仅原定的部署几乎全部落空,在正面交锋中,他的军队也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幸好蒙恬一向行事谨慎,除非拥有十足的把握,凡事无不留有后着。所以,对于此战最终能否获胜,他依然没有半点怀疑。
经过一个时辰的搏杀,秦赵两军仍然处于僵持状态。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双方死伤的士兵数以万计。蒙恬在他的黄膘马上挺立如山,冷静地观察着形势的变化,时不时地发出一道道命令。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停顿在一员赵军将领的身上,口中冷冷道:“除掉此人!”
风影虽是初临战阵,却好似如鱼得水,没有丝毫的压力。此刻,死在他手下的敌人已不下百人。即便对方派出数十人围攻,也无法将他完全困住。只见他一面挥剑杀敌,一面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出暗器,令周围的敌人防不胜防。
“扑!”一员秦将刚刚举起手中的长剑,额头上便中了一枚暗镖,立时从马上仰跌下来,将旁边几名躲闪不及的秦兵撞倒在地。
接着,风影从马背上跃起,差之毫厘地避过左侧刺来的数支长戈,足尖在戈头上一点,游鱼般地顺着戈身滑了下来。只见剑光一闪,几名秦兵的喉咙已被割断。他的身子在空中砣螺般地旋转几圈,却又重新回到了马背上。这一招正是“灵狸百变”身法与“偷天剑法”的奇妙结合,端的是妙若天成、灵动无比。
眼见风影如此勇猛,身后的赵军骑兵们顿时士气高涨,齐齐发出震天的怒吼,将面前的敌人杀得人仰马翻。
就在这时,风影妙绝天下的灵耳中突然听到一声锐响,急忙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一倒。刹时间,一支劲箭疾啸而来,从他的鼻尖上方寸许处掠过,将两名赵国骑兵的身体连连透穿,继而余势未消,又撞中一名秦兵手中的鹰盾,将其震翻在地上。
借后仰之势翻身下马,风影感到鼻尖处隐隐生疼,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寒意。这个突如其来的对手究竟来自何方?仅从刚才这一箭的劲道来看,对方的实力不容低估。
“嗖,嗖,嗖”无数支利箭以肉眼难及的速度从不同的方向射来。
这一次,对方的目标却不是风影。支支长箭如夺命的符咒,在片刻之间,竟将风影身边十丈内的赵兵全部射杀。更令人惊骇莫名的是,每名死者都是眉心处中箭,整个头部被长箭完全透穿,血喷如泉,死状极惨。
风影缓缓站起身形,从马鞍左侧摘下圆盾,暗暗提集视听之力,努力寻找这个潜藏在暗处的敌人。这时,周围的秦军仿佛同时接到指令似的纷纷向两旁杀去,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嗡!”一声轻微的弓弦声骤然响起。风影心中一惊,急忙将手中的圆盾举起,护住自己的头部。
“当!”长箭击中圆盾,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箭盾交击的一刹那,风影感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透盾而来,不禁全身剧震,连连退了好几步,方才止住身形。
他的直觉果然不错,这个敌人显然喜好射人的头部。从刚才这次交手情况来看,风影完全落在下风,不仅在功力差上一大截,甚至连敌人究竟在什么地方,他都无法肯定。
暗暗运功舒缓酸麻无比的左臂,风影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暗算风某?有种的出来!”
“哈!哈!哈!…”一连串狂傲之极的冷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时,左侧的秦兵骤然闪向两旁。只见五十步外的山岗上卓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此人一身黑衣窄袖,身材并不高大,可是两支手臂却比一般人长出许多。他的左手挽着一张巨大的银弓,右手扣着数支长箭,刚才的夺魂之箭显然便是从他的手中发出。
虽然隔得甚远,可是风影却隐隐感到自己的精神气机已被对方牢牢锁住,若是自己稍有不慎,便会是长箭穿额的下场。
“你是什么人?”风影沉声喝道,同时紧握长剑,将一身功力提升至顶点。
那人将一支长箭搭在弦上,毫不费力地将银弓拉至满月状态,冷声笑道:“好叫你死得瞑目。本人便是秦国第一神射手‘惊神箭’铁良。看箭!”话音刚落,一道寒芒离弦而出,以惊人的速度向风影飞来。
这一回,风影早已有了防备。待到长箭飞至胸前,手中长剑一抖,迅快无比地在箭身上连劈三剑,竟然把长箭轻易地击落在地。然而,风影却大吃一惊。敌箭看似速度惊人,可是箭身上却没有贯注一丝真气,比之先前一箭更是远远不如。
“为什么会这样?”风影的心念倏转,突然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动作卧倒。不过他的这个动作很快得到了结果。
“扑,扑,扑!”三声轻响从身后传来。风影伏在地上回头一看,只见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并排插着三支利箭,箭杆全部没入土中,只留下尾部的三片彩色的箭羽在地上微微的颤动。
“嗡!”又是一声弓弦的轻响。风影心中一颤,急忙将手中的圆盾举起,护在自己的身前。可是这次只闻弦声未见箭影,显然对方的利箭未曾发出。
“哈,哈,哈”又是一串长笑传来。
铁良手挽银弓,大声笑道:“怎么样?我这惊神箭的滋味如何?”
风影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将满腔怒意渐渐平息下来,面色铁青地沉声道:“你的箭法虽高,可是能耐我何?”
铁良的脸上泛起一股嘲弄之色,冷笑道:“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躲过我的七色追魂?”
说到这里,他从背上的箭匣中抽出七支羽毛颜色各异的长箭扣在手中,口中漫吟道:“天地阴阳兮,箭七色;色色惊魂兮,人断肠。”
“肠”字的余音未散,风影突然感到铁良的手臂一抬,急忙身形一转,使出“灵狸百变”的身法,以曲线的方式全力向前奔去。刚奔了几步,眼前精芒忽现,三支劲箭从不同的角度射来,刚巧把他所有的前进之路封死。对方之箭表面上看来分为上中下三路,且有先后之别,可是在风影这样的高手行家眼中,便知自己若是避开第一箭,后面两支箭万难轻松躲过。
虽说对方是敌人,可是面对如此箭法,风影仍不得不暗自赞叹。心念电闪之间,他的身体突然奇怪地扭曲起来,上身向左,下身向右,以一个标准的鱼跃动作疾窜而起,竟然不差分毫地将三支箭让过。
风影的身体尚在半空之中,对方的利箭再度射到。这一次,对方射出了四支长箭,一箭直射他的胸口,一箭射往眉心,另外两箭则将下落之途完全封住。对方箭到之时拿捏得极是巧妙,恰巧是风影上跃之势已尽的瞬息。
刹时之间,风影的双脚连环踢出,同时身形后仰,借踢出之势倒翻而下。“蓬,蓬!”脚尖踢中两支利箭,发出沉闷之极的声音。
风影飘然落在地上,顿时感到一股极度的酸麻从脚尖处一直漫延到大腿。对方箭矢上附着的力道实在惊人,竟然令他一时无法移动。心中不禁暗自忖道:若是不能除去这个对手,恐怕今日休想生离此地。
看到对方竟然避过了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七色追魂”,铁良的眼中射出两道摄人的凶光,手臂一抬,竟将匣中的所有羽箭全部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