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回到淮南以后,小六带着她,到朱家四处查看。朱家大院依旧空荡荡的,不过屋内屋外,到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黄氏看了以后,夸奖小六做得不错。
小六也把自己和方红相遇、相识、相恋的经过告诉了黄氏。黄氏开心的说道:“想不到这么快,小六就有心上人了,其实,你早就应该成个家了,这样,过几天,你带我去方红家走走,顺便我去帮你提一下亲。”
小六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夫人,不用急,你老人家坐了这几天船,折腾得够呛,还是先休息几天再说吧。还有,”小六接着问道:“老夫人,小姐在宁波那边怎么样了?”
“婷儿已经跟靳家少爷结亲了。”黄氏有所隐瞒的说道:“靳家真是有钱人家,光府上的佣人,就有百来人,连桌椅板凳,都是用黄金镶的边,比我们朱家有钱多了。”
小六连忙说道:“小姐真有福气,找了个有钱的婆家,这样我就放心了。”小六的话,说得黄氏脸色有些沉重,他显然不知道,朱文婷是在靳府给靳奇当小妾。
过了几天,小六用黄包车拉着朱夫人,还带了一些礼品,去了方红家。
黄氏和小六来到方红家,经过一番介绍和相互问候之后,黄氏直入主题,她对方红的父母说道:“小六是我们朱家一手养大的孤儿,从小无父无母,我算得上是他的养母,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小六勤劳能干,是个踏实的小伙子。前几天,我刚从宁波回来,听他说,自己喜欢上你们家方红,所以我今天特意前来拜访,希望能凑合他们。这次要是能跟你们方家结亲,也算是了结了我的一个心愿。”说完,黄氏不停地看着方红。
方红的爹方能有些意外的说道:“朱夫人一片好心,我方能非常感动,说实在的,我们家方红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出嫁的年纪,只是我方能无用,家境贫寒,只怕朱夫人嫌弃。更麻烦的是,方红有个妹妹叫方桃,从小就得了癫痫,需要每天有人照看,我跟他娘每天要出去做工,如果方红一旦出嫁,方桃就没有人照看了,以前也有人来提亲,都被我一一谢绝了。”
黄氏接着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方红总是要出嫁的,况且你们家方红,跟我们家小六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再说,如果方桃确实需要照顾的话,我们也可以把她接过去照顾。”
小六和方桃时不时的对望一下,虽然都没有作声,但彼此之间那种触电般的眼神,好像告诉对方,自己就是你的另一半。
这时,方红她娘接过话题说道:“朱夫人,自己的孩子,怎么好意思叫别人照顾呢?当初我就和方能商量过了,要是有人看得上我们家方红,我们希望他来我们方家,做个上门女婿,这样也方便照顾方桃了,如果你们家小六不嫌弃的话,不妨来我们家做个上门女婿,朱夫人,你们看怎么样?”
“上门女婿?”黄氏看了看小六,然后直截了当的问道:“小六你愿意做方家的上门女婿吗?”
小六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方红,又看了看方红的父母,然后说道:“只要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做牛做马都愿意,只是,我要是做了方家的上门女婿,老夫人,谁来照顾你呢?”说完,小六心情沉重的看着黄氏。
黄氏有些悲观的说道:“朱家走到今天,历经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我都熬过来了,说明我这把老骨头,不是豆腐做的。我这身体呀,还能坚持好几年,只要在我的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们都过得幸福和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小六你就答应了方家吧,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呢。”说完,黄氏呵呵大笑。
一个月以后,方家由于家境贫寒,只摆了两桌酒席,简简单单的为小六和方红举行了结婚仪式。
婚后,小六还是每天拉着黄包车,穿梭在东门的大街小巷。还时不时的拉着方红出来转悠转悠,这小日子过得倒挺幸福。而黄氏每天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朱家大院,有时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慢慢的,她变得越来越痴呆了。
这天傍晚,小六拉着黄包车正准备收工,刚走在一个小巷尽头的转弯处,突然一个穿黑衣的年青人,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看起来好像腿部受了重伤。
黑衣人来到小六跟前,苦苦哀求道:“兄弟,救救我,后面有清兵在追杀我。”他一边苦苦哀求;一边不停的回头看,神情慌张。
小六一听到是清兵,马上想到朱老爷家被清兵搞得家破人亡的场景,所以,他也十分憎恨清兵。小六马上扶黑衣人上车,拉着车,转身就往后面跑。
小六一边拉着车;一边隐约能听到后面清兵的叫喊声。小六拼命的跑,后面的清兵越追越近,小六感到自己拉着车跑,一定跑不过后面的追兵。
他干脆在一个岔路口停下来,将黑衣人抱下车,放在岔路口左边的地上,然后将黄包车翻起来盖住黑衣人,自己假装在修黄包车。
清兵很快就追了过来,他们站在岔路口,不知往左追还是向右追。带头的清兵于是上来问小六:“拉车的,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黑衣人,从这里经过?”
小六仔细一看,问话的人正是下令烧了“朱记染坊”的白督办。小六假装镇定的指着右边的岔路口说道:“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年青人,一瘸一拐的往那边跑去了。”
白督办马上下令:“快追。”不一会儿,这群清兵就消失在岔路口右边的巷道里。
小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把黄包车翻过来,把黑衣人抱上车,飞一般的向岔路口左边的巷道跑去。
白督办带着清兵追了半天,却不见黑衣人的身影,他马上示意手下的清兵停下来说道:“不好,我们被那个拉车的给骗了,赶快回去。”于是他们又返回到岔路口,但此时的岔路口已经空无一人了。
白督办气急败坏,不得不无功而返了。
小六把黑衣人拉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车。黑衣人非常感激的说道:“兄弟,今天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来日如能再见面,一定相报。”
小六连忙说道:“不用客气,那些清兵为什么要追杀你?”
黑衣人说道:“我是从南方来的革命党,在淮南这一带做革命宣传,没想到被叛徒给出卖了,清兵就来抓我,我在与清兵搏斗的时候,不幸腿部受了伤。”
小六一听到革命党,立刻想起了朱文清被抓的事,于是,小六接着问道:“为什么清兵那么仇恨革命党人?”
黑衣人解释道:“现在的朝廷腐败无能,官兵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到处欺压百姓,我们革命党人,就是要推翻这腐朽的大清王朝,救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小六虽然听得不太懂,但还是非常佩服黑衣人,他觉得今天救人,是很值得的。
最后,黑衣人双手作揖说道:“再次感谢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我该走了。”
小六说道:“你的腿受伤了,怎么走得了?还是我用车送你一程吧。”
黑衣人说道:“不用了,我不想连累到你。”说完,黑衣人又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六也拉着车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