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坐在阴暗的医院走廊,看着身边的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却依然呼吸困难。
六七年的光景,我凭着清晰的记忆,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这家小型的妇科医院。在迂回嘈杂的巷子中穿行,跟在我身后的米雪一直躲闪着周遭人的眼神,犹如六七年前的我。
那年我找到陈宇的时候,他浑身是血的躺在郊外的树林里,我抱着他的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他却冲着我苦笑的说道:“兰琼,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们把孩子打掉吧!”
我拼命的点点头,比起孩子,我更怕失去陈宇。
那天我躺在冰冷的手术架上,护士的窃窃私语,医生鄙夷的眼神以及冰凉刺骨的机械伸进身体时引起的战栗,屈辱的泪水沿着眼角,敲在手术台上。
手术后,我拖着弓着的身子,一点点儿的蹭出手术室,坐在走廊上的陈宇,颓废的将头埋在烟雾中,还有散落一地的烟头。我越过他,扶着墙,继续向前蠕动。他站起身来,跟在我的身后,几次试图扶我,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无力的垂下,直到我由于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
他将我抱在怀里,我噙着泪水,用尽全身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一下一下的捶打着他的后背,渐渐的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我颤抖的手在包包里搜索良久,才摸出手机,我拨通手机上“陈宇”的电话号码,在接通的瞬间说道:“陈宇,我想要个孩子!”
电话那头沉寂好久,才听见陈宇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
“西弄里46号......”紧接着电话被挂断,我收了线,盯着脚尖继续发呆。
半个小时后,气喘吁吁的陈宇站在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大步朝门外走去,我甩掉他的手,站在原地,他转过身来,双目怒瞪地冲我吼道:“谁让你来这里的?”
我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慢慢地走进他的怀里,抱着他说道:“是我的学生!她恳请我帮她!”
“陈宇,我们要个孩子好吗?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我抬起头,垫着脚尖,注视着他的双眼。
他看见我眼中的渴望,愧疚地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用力的点点头。
“十一床家属在吗?患者突然出现大出血,必须马上办理转院手续。”手术室前,护士拿着转院单,在手术室的门口焦急的寻找。我拉着陈宇的手急忙跑过去,司空见惯的老护士会错了意,将转院单塞到陈宇的手中,鄙夷的说道:“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提了裤子都不认账,快点办理转院手续,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市里的妇幼医院,现在马上过去!”
站在原地的陈宇不知所措,我拿过他手里的转院单急忙去大厅办理了转院手续,随后跟着救护车去了市里的妇幼医院,幸运的是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米雪平安无事,事后,我站在医院的无烟区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来缓解一直紧绷的神经,陈宇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蜷缩在角落里,试图点燃嘴里叼着最后一根香烟。
“戒了吧!”陈宇拿过我手中的打火机,用身体挡住了冬日刺骨的冷风,替我点燃最后一根香烟。
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头明亮的火光转瞬暗淡,我轻轻的弹了弹烟灰,慵懒的吐出烟圈,无奈的看着他说道:“那有说的那么容易?”
“我去看看米雪!”我又狠狠的吸了一口香烟,打算掐灭,越过他的身旁,朝住院部走去的时候,陈宇突然从身后抱住我说:“兰琼,我们要个孩子吧!把之前那个有缘无分的孩子的命再续上好不好?”
我背对着他,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陈宇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