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最后的轰然炸响将几人震得情不自禁匍匐在地,李东林也是将萎荞牢牢的护在身下,待响声过后,只见九头蛇已是鲜血淋漓,伏在地上现出九头,庞大的身躯不住颤抖蠕动,看起来也是痛苦万分。
这时,一根晶莹的柳枝迎空飞来,嗖的一声插入李东林萎荞两人身前的土中。
原本已是哭得泣不成声的萎荞一见这根细小的柳枝陡然止住哭声,一股淡淡的木之灵力透体而出,之后破涕为笑,激动不已,一把拔起柳枝,连喊道:“神木,神木没死。”
原来,巫山神木最终以一身修为化作那惊天一击,在身躯炸响之前,灵识附在一根柳枝之上逃了出来。
柳树本就生命力极强,一枝一叶皆可成活,神木此番也算是保住了性命,只是可惜了那一身灵木修为已不复存在,不过柳枝本乃灵木之身,日后也当能修回一身修为。
李青阳甩了甩头,在地上爬起,见到九头蛇那般模样,料定他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大喝道:“一起上,杀了这妖孽!”
语毕,抽出腰间大刀,咬牙切齿,迎着九头蛇冲去,余下众人也相继跟上。
李东林见状,也是魂力流转,冲杀过去,现在确实是击杀九头蛇的最佳时机。
然而,困兽犹斗,九头蛇先杀北海老人再败巫山神木,又岂是李东林等几名人级魂师所能诛杀。
眼见李青阳几人冲杀过来,九头蛇明白此时自己虚弱无比,几近力竭,若不拼劲最后一丝魂力击退这几人,恐怕真有性命之危。
想到此处,九头蛇虽然九头伏地,看似一动不动,但这都只是迷惑众人,灵兽灵识早已弥漫周身,全神戒备,体内最后的魂力却都已暗自灌输蛇尾,蓄势待发。
李青阳冲到九头蛇身旁后,大刀腾起阵阵火红雾气,向着一颗蛇头横扫劈出。
此时,九头蛇并未还击,因为他明白,现在后方五大旗主还未冲入自己攻击范围,根本不能一击击中六人,纵然他这一下直接击杀李青阳也会力竭,免不了被余下几人击杀。
大刀袭来,九头蛇只是微微一扭,躲过要害,脖颈生生受了李青阳一刀。而全身鳞甲已被神木炸毁的九头蛇自然扛不住这一刀,脖颈直接被李青阳劈出一道见骨伤痕,但对于整个庞大的身躯而言,倒也并不致命。
眼见一刀凑效,甚至九头蛇都没有还击,李青阳顿时大喜,举刀再度砍去,这一刀誓要斩下一头!
然而,就在李青阳举刀之时,九头蛇头颅猛然抬起,冷视自己,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危机感。
正当此时,九头蛇血红的蛇尾猛然向前横扫而来,此刻六人皆已走入其攻击范围之内,虽然这一扫已无之前与神木交战时那般威势,但六人都只是区区人级魂师,身法速度又不似地级强者北海老人那般迅捷,岂能挡得住九头蛇这绝地一击。
只听得轰的一声,六人皆是倒飞而回,口吐鲜血,不能动弹。首当其冲的李青阳更是大刀脱手,昏厥在地,死活不知。
“青阳王!”
李东林虽也被抽得口吐鲜血,四肢无力,但他明白这一击承受最重的乃是父亲李青阳。又见他昏厥在地,人事不省,瞬间心中如遭电击,强撑着伤体向父亲爬去。
李东林虽然夺魂七年,父子未见,如今又易容换貌并未相认,但自幼丧母,父子相依为命,父亲对自己更是百般呵护,纵然李东林并不善于表达,但当中感情却远超寻常父子。
“父亲……”李东林心中默念,双手撑着身体,艰难地向着李青阳爬去,而李青阳依旧毫无所觉,不由得眼中泪光闪现。
“还没相认,你怎么能倒下!”
李东林心中越来越乱,他很害怕,他怕父亲就此离他而去。
“刀疤哥哥……”萎荞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将手中柳枝别在腰间,跑到李东林身旁将他一把扶起,两人向着李青阳身旁走去。
跌跌撞撞走到李青阳面前后,李东林泪水再也克制不住,眼见李青阳气息微弱,半坐在地将他上身托起,轻轻摇晃,呼唤道:“醒醒,你快给我醒醒!”
“东林哥哥,灵泉。”萎荞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对,对,灵泉。”李东林心慌意乱,右手托着父亲下巴,之后鳞光一闪,一股灵泉顺着手掌向李青阳口中流去。
“咳咳……”
灵泉入口后,随着两声轻咳,李青阳悠悠转醒,眼皮微微睁动,露出一丝缝隙,语气近乎无声,喃喃道:“刀疤……”之后再度昏迷,好在呼吸均匀,身体也随之微微起伏。
李东林知道,父亲暂无性命之危,心中稍安。
转而怒视九头蛇,心中燃气滔天恨意,怒吼道:“九头蛇!九头蛇!”
然而,那一击之后,九头蛇魂力也已枯竭,早已扭动蛇尾,慢慢向着远处蜿蜒而去,只留下一道骇人的血色轨迹。
此战之后,七人中除却萎荞外,尽皆重伤,巫山神木更是险些身死,最后失去一身修为灵识附着柳枝才算捡了一命。
时间流逝,几个时辰之后,天边渐渐暗淡了下来。
“各位,如今行动不便,我们还是在那洞窟中修养几日吧。”久斧伤势较轻,修养数个时辰后,倒也能勉强起身。
众人连连点头,好在此处正有山洞,刚好供他们七人容身,当即你扶着我,我靠着你,向先前部落族人藏身的洞窟之中蹒跚走去。
入得洞窟,只见这山洞异常宽广,分前后两部分,前方是一片宽敞之地,后方更被隔成许多石屋,一眼看去,足有十来间,毕竟先前藏身数百人,想来这些都是他们改造。
更可贵的是,洞中石桌、石椅、石碗、石盆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许多烤架兽肉,粮食等等,都是先前那些藏身者所准备。
进洞之后,李东林找来几只石碗,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右手鳞光闪现,手掌之中倒出几碗灵泉,之后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酒?”
李广一脸疑惑,觉得这刀疤少年越来越神秘。
“喝吧。”李东林面无表情,也不解释,找了一个石制大水缸,满满放了一缸灵泉。
灵泉入口,众人纷纷惊叹,除却依然重伤昏迷的李青阳外,皆是精神一震。
“太好了。”李广连声赞叹,道:“眼下那九头蛇也是重伤之身,有这灵泉可以尽早养好伤,寻他决一死战。”
司马羽也赞同,道:“不错,如今九头蛇的伤势绝不比我们好多少,现在正是诛杀他的最佳时机。”
久斧没有说话,但他明白,九头蛇力竭之下的垂死一击都重伤六人,待他们养好伤后即便九头蛇还未痊愈,但只要回复些许魂力也足以击杀众人。
李东林面无表情,也不言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将水缸放满灵泉后,强撑着重伤之躯,抱起昏迷中的李青阳,向着山洞深处的一间石屋走去。
“刀疤兄。”久斧若有所思,在身后一声呼唤,但李东林并未答话,依旧面无表情的向洞窟走去。
“刀疤哥哥。”萎荞也觉得李东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呼喊一声不见回应,便追着李东林身后走去。
“嗯?”李广又喝了一口灵泉,道:“这小子,怎么回事?”
久斧满面疑云,心中一直在思索,何以青阳王重伤垂死之时刀疤竟那么激动,现在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大家都担心青阳王,可谁又似他这般?
看着李东林背影,恍惚间似乎与李青阳有几分相似,久斧眉头不禁一皱,想想先前李青阳曾对他们讲起死去的李东林的事,又想想这刀疤如今年纪,心中猛然一震,暗道:“莫非……他没死?”这么想着,在李东林走入一间石屋后,悄然跟去。
漆黑中李东林走入一间石屋,摸索着将李青阳放在屋中石床上,点燃一堆篝火,借着微微火光忽见李青阳兽皮衣袍内垂落半截丝巾,轻轻的将之抽出。
只见这是一块雪白鸳鸯锦帕,其上却是沾满了殷红血迹,有新的也有旧的,将一对鸳鸯染得通红。
李东林轻抚锦帕呆呆入神,眼中泪光闪现,与父亲身处石屋,一下子仿佛回到幼年时代那间孤单的石屋,许多回忆涌上心头——‘东林,李东林’,父亲的呼唤犹在耳旁萦绕,仿佛他又看到了石屋顶上盼望父亲归来的那个小小的自己。
“父亲……我们没输,你放心吧,九头蛇必死!”李东林将锦帕收回李青阳怀中,凝视着他,淡然开口。
李东林差点亲眼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身死,而父亲却是十几年前真真切切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死在面前,这一刻,李东林才真正意义上了解了那种悲痛、无力。
“东林哥哥,别这样。”萎荞恰如小时候一般,在李东林心中伤痛的时候,悄悄出现在他身后。
“我没事,萎荞妹妹。”李东林赶忙收摄心神,看着萎荞,嘱托道:“我要在这洞窟之中借灵泉闭关修炼,这几日,劳烦你帮我照顾父亲。”
“闭关?”
萎荞知道,这一次李东林是真的要与那蛇妖决一死战了,当即点了点头。李东林的话,她自然是听的,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
突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李东林!”
“谁?”李东林情不自禁喊了一声,之后,出现在石屋门口之人,赫然便是久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