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际血气冲天,遮蔽了半边天空,染红了云,如同尸山血海般,空气一下子压抑起来。
一道人影出现在天边,几步之后,就跨越了极远的距离,才看清他的模样。
这是一名男子,身材消瘦,一身黑色衣服,面容如刀削般,一双剑眉,下面是一双明亮的眸子,黑白分明,瞳孔如同剑光。
在他身后背负着一柄长剑,剑无鞘,散发出凛冽的杀机。
一股气机远隔天际遥遥锁定银甲男子,银甲男子如芒在背,感受到了那种不顾一切的大杀机。
“你若杀了他,我屠你全族。”
耳边那句如同誓言的话语还在回荡,虽看不到身后人的模样,但却能感受到身后人的疯狂,还有那种强大的气机。
“同级高手。”这是银甲男子最直接的想法,手掌也不由一顿,但下一瞬手掌落下,狠狠拍在了王守河老人头顶。
蓬的一声,先天真气没入老人头颅,老人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银甲男子霍的转身,看向十里之外正冲向自己的消瘦男子,冷笑道:“杀我全族?我到要看看你如何能做到。”
同处九州这片天地限制下,你还能翻天不能,都是先天之境初期,还怕你不成。
银甲男子冷笑着,提起王守河,老人虽然瘫软了下去,但生死却还在一念之间,死亡不过是最后的归宿,而再次之前,银甲男子却吊着他一口气。
“啊!不,我要你死。”
消瘦男子双眼血红,眼泪涌了出来,死死盯着银甲男子,口中咆哮,浑身的气势散开,毫不去控制,任由肆虐天地。
龙魂江在咆哮,江面惊涛骇浪,大浪层层拍击,隔的不远的一艘龙舟直接被拍击的爆碎。
王守河老人虽弥留之际,但还是睁开了双眼,认真的看向浮空的消瘦男子,唇齿颤抖,缓慢开口似确定般:“你是……戏儿。”
乾戏死死咬住嘴唇,狠狠的点头,道:“爷爷,是我,是我,戏儿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王守河老人听得脸上潮红,很激动,可以看出他心中欢喜,激动得胡须颤抖,似要抬起手,但却无力坠下。
“好一个爷孙相逢的场景,可惜了。”就在这时,银甲男子松了手,王守河老人无力坠落向龙魂江。
轰……
乾戏一下子疯了,他身体如同一柄长剑般,锋芒毕露,化作一道剑光冲向银甲男子。
空气发出不断的音爆,空间都出现了一丝丝如线般的空间裂缝,眨眼闭合,但依旧在先天强者眼中可以看到,莫不心惊。
恐怖的剑光,笼罩向银甲男子,眨眼即到,降临而来。
银甲男子抽出一把长刀,刀锋偏冷,狠狠劈落,而自己则快速倒退,他知道乾戏在疯狂,燃烧了先天真气,换取最快的速度与攻击力。
轰……
长刀崩碎,银甲男子被抛飞,直到数十里远才堪堪停下来,一道剑痕几乎将他拦腰截断,血水从腰下流出来。
“爷爷,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呜呜……”
乾戏的身影出现,一把抱住王守河老人,真气不要钱的涌向老人体内,泪水不断从他眼中流出,哭的很苦,如无措的小孩。
“好孩子,不……不哭。”怀中的老人渐渐睁开了眼,无力的抬起右手摩挲着乾戏的脸颊,为他擦去泪水。
乾戏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却无声留下,怎么都止不住,他真气涌入老人体内就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只能靠着真气吊住一口气,这还是老人有强烈的执念在,若非如此怎么也不行了。
“好孩子,这么多年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守河老人眼神昏暗,似无力回头。
“明月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哪里,这几年也没有回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子,还有星萌那丫头,唉……”
“呵呵,不过也好,省的他们见到我这副模样哭的死去活来的。”
老人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难以掩饰眼中的希冀。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爷爷,我带你去见他们。”
乾戏眼泪流淌,无措的说道,对于生死谁能看淡,看着亲人倒在怀中,他如何去镇定,没有崩溃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了,傻孩子,我活的够久了,终于可以去下面见兄弟们了,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反正我是想他们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只是……唉……”
老人不断的说这话,乾戏乖乖的听着,他知道老人心中还有遗憾,是对见下一辈的希冀。
乾戏死死的抱住老人,冲天而起,他乱发狂舞,真气始终吊着老人一口气,此时他以真气保护好老人双耳。
鼓荡着的真气,让天地变色,哪怕是九州界的天地规则,在这一刻也退避了几分,没有压制乾戏。
“李明月,给我滚来……”
“李明月,给我滚来……”
“来……”
“来……”
如天雷滚滚响彻在九州之地上,囊括了半个九州,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乾戏的声音冰冷而急切,带着浓浓的悲伤与伤痛,他也只能这么去做,他知道就算能听到,也无法赶在……之前来到。
一艘龙舟炸开,数以千计的士兵落入龙魂江中,接着又一艘炸开,足足炸开五艘龙舟,才缓和下乾戏怒吼的冲击。
人王州的一处,这里沼泽遍布,一个人影依靠在一棵树上,粗喘着气,他身上破烂不堪,如同野人般。
“李明月,给我滚来……”
“来……”
蓦然间,这片沼泽地上空竟响彻回音,声音清晰而巨大。
“乾戏。”这野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赫然就是李明月。
李明月从始皇墓中传送出来就掉落在了这里,一直到不久前才慢慢接近沼泽边缘。
“怎么了……难道……”李明月脸色大变,他自然听出了乾戏声音中难以掩饰的悲伤与伤痛,那是一种即将失去亲人的痛苦。
李明月听得身体晃了两晃,脸色苍白无色,眼中布满悲伤,道:“是……王爷爷……”
“不……”
李明月冲天而起,一头血色的老虎凭空出现,载着李明月破空而去,速度极快,风驰电掣也不及。
离舒宜城还有三百里之外的荒山山脚,齐璀夜和玄羽还在赶路。
蓦然间,惊雷炸响,乾戏的声音在这里回荡,齐璀夜脚步一听,脑海中轰然一震。
“不,不会的。”齐璀夜慌乱的自语,他自然听得出乾戏声音中的情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点。
而后他看向一旁的玄羽,认真的且带着哀求,道:“玄羽,我求你用最快的速度将我带去舒宜城,最快的速度。”
玄羽还是第一次看到齐璀夜这样的神色,点了点头,放出了无妄鬼。
无妄鬼裹着齐璀夜和玄羽,以最快的速度疾驰而去,只看见速度激增间,无妄鬼体外的鬼魂化作轻烟,以这种秘法让他速度极快而去。
“星萌,我是乾戏哥哥,爷爷他……快不行了,快回来,快回来啊……”
而在龙魂江上,乾戏再次开口,声音悲恸不已,让日月同悲般。
声音再度响彻九州,在赶路的李明月和齐璀夜听得如雷霆一击,脑海一阵空白。
只是速度在不断加快。
在始皇州一地的一处道观之中,一个妙龄女子身穿灰色道袍,束发修行,在敲打木鱼。
那前后两道声音如惊雷在她心底炸响,让她平静的心里如投了一块巨石。
嘎吱……
木门打开,一位女道姑走了进来,看着少女道:“星萌,七年了,回去吧,了却老人家一桩心事。”
“我……”少女哽咽,竟一时间说不出什么。
“去吧。”
女道姑拿出一个飞梭模样的东西,递给少女,霎那间这飞梭竟变大,带着少女消失而去。
人王炼狱之中,这是人王州最神秘的禁地,一片断崖下,一道人影被铁链锁住,身上血色与灰色的邪气肆虐。
“大爷爷。”
铁链交击,这人痛苦且痛哭起来。
龙魂江上。
乾戏将背后长剑拔出,将老人背着,遥看银甲男子。
“我乾戏以剑心为诺,以剑魂为誓,请九州界见证,今生不覆灭眼前这人之血脉亲族,永不入道。”
嗤……
乾戏竟划开手臂,任由血水滴落龙魂江中。
血水滴落,好似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唯有乾戏与银甲男子感受最为清晰,而夏星宇身旁文老也扑捉到了一丝。
“不死不休。”文老感受到大战将起,将夏星宇护住,龙舟开赴,朝着豫州岸边而去。
“我到要看看你如何杀我,如何灭我一族。”银甲男子狰狞道,腹部的伤血已经止住,此刻看向乾戏有不死不休的决断,因为这片天地竟然真的见证了眼前男子的誓言。
誓言玄之又玄,尤其是到了先天之境,步入修行路更加莫测,谁也不敢轻易发誓,这关乎自己今后的修行路,谁也不敢马虎。
“杀!”
回答他的是乾戏一声低吼,剑气冲霄,无外乎防御,直接斩落,一柄百丈的剑影朝着银甲男子狠狠劈落。
银甲男子只感受到一座剑山扑面而来,无法躲避,只能硬抗,不然唯有死。
“邢空变!”
银甲男子口中低吼,只看到他身体拔高,体外竟浮现一把巨斧,缭绕着金之力,锋锐无匹。
巨剑与巨斧碰撞,发出惊天巨响,如同雷霆万钧,响彻云霄,龙魂江都在摇晃,江水倒倾向天。
“剑意,天诛!”
乾戏轻语,手中长剑无光,但却腾起惊天之意,如同天则,灭杀一切之气机。
“很可怕的人,竟然在先天之境悟出如此剑意,来日成就定是不凡。”
退避豫州岸边的文老盯着乾戏说出这样一番话。
“很厉害吗?”夏星宇同样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杀机,心神俱颤。
“能领悟出剑意的人,比其他人更执着,一生只修一剑,在攻击力方面足以跨阶而战。”
文老解释,对于乾戏很是赞善,也有几分佩服之意,还有几分向往与渴望。
“邢空变!裂变!”
银甲男子瞳孔一缩,但很快神通变化,体内金光弥漫而出,一股锐之力在身前形成巨斧后,蓦然间分裂开,化作两柄巨斧,攻击力成倍激增。
轰……
还没有看清什么情况,就看到剑意临近,银甲男子巨斧崩溃,形成金光倒卷冲入他体内。
砰砰砰的声音从银甲男子体内传出,银甲男子嘴角溢出鲜血,显然身受重伤。
“圣界刑家之人,我记住了。”乾戏盯着银甲男子,一股绝灭之意从他体内冲出,这是至强剑意,无外乎修为。
“逃。”银甲男子血肉尖叫,头皮发麻,生死危机比之前四方台子崩碎还要强烈。
银甲男子体内冲出一叶孤舟,站在孤舟上,催动真气令他速度极快,风驰电掣逃窜向天际。
眨眼就是千里之外,逃出了乾戏剑意范围之外,银甲男子舒出一口气,暗道回去定请家族高手击杀此人,想起那个誓言,断不能让其成长起来。
就在这一瞬,银甲男子竟感受到眼前视线一阵模糊,生机在体内消散。
“怎么……可能……”
银甲男子瞳孔一缩,脑海中只有如此想法,自己已经逃离,怎么会这样。
“剑心……这不是剑意。”
临死前,银甲男子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同时有着深深懊悔,最后一切化作黑暗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