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熊辛蕊不舍地分别,白清浅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忙起来总是好的,日子才过的充实,如今能自己开始赚钱了,有了经济基础意味着能承担更多的责任。白清浅再也没有初闻父亲重病时的无助感了。等还清了助学贷款,就能真正地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地生活了。
袁程歌的日子呢,却是空落落的。
林释然的退伍很是及时,少年那空荡荡的心里忽然有了可以慰藉的东西。自从毕业那次大吵一架之后,自从白清浅决然地离开之后,袁程歌忽然就就明白了,什么是又爱又恨。为什么林释然是可以慰藉袁程歌的人,还得从两家人的关系说起。
两人的父辈是战友,只不过,一人选择了退伍从商,一人选择了扎根军营,都说军队里的兄弟情不一般,这两人的关系,那也是真的不一般。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袁程歌的父亲老程,可是救过林释然父亲的命!因此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老一辈的人,感情真挚又淳朴,就算后来的生活轨迹不尽相同,两家的来往还是很频繁的。家庭的影响也促进了下一辈儿人的感情,袁程歌和林释然,可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铁到可以同时喜欢一个姑娘也不会翻脸的那种,以前的袁程歌就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的袁程歌,可一点儿都不会这么想。谁叫他喜欢的人,是白清浅呢。
印象中的白清浅可是不那么容易肆意随心地笑。
袁程歌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如果非要说事吃苦的话,无非就是跟林释然第一次偷偷抽烟的时候,被老爸收拾地那叫一个惨,整整一个中秋下不了床。如果从未体验过一个人的生活,或者相似的生活,又怎么会理解一个人呢?
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样的事情存在,白清浅是不信的。
只不过,袁程歌不懂。
爱情可以很美好,但生活就是生活。
袁程歌第一次约白清浅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吧台火锅。那时候哪有人听说过什么吧台火锅,袁程歌的生活,总是有很多新鲜感。他爱玩,也玩得起,他享受生活,也享受得起。他喜欢的姑娘都可以无所畏惧地去追求,因为他自信满满,也追得起。白清浅跟袁程歌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什么仪式,不轰轰烈烈甚至都谈不上惊喜,仅仅是袁程歌在白清浅旁边刷了无数次地存在感之后,然后还是用那种玩笑般地语气对白清浅说:“承认了吧,你看大家不都说咱两虐狗呢么?”的时候,白清浅不复以往淡漠地神情,而是突然转过身来,认真地回答:“那就是吧。”就这样,在一起了。
被袁程歌拿捏了许久,白清浅突然来这么一下,袁程歌却是呆呆地愣住了,脑子空白,神情像是不经意间地泼墨,精彩极了。看着,白清浅突然笑了,那笑容的温度,恰好似那时的阳光一般。早晨八点多钟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细碎却不凌乱。
袁程歌从来都不知道,她笑起来,竟是这般地好看。
年少时的爱情像是诗篇。饶是世间所有的修辞,都不能修饰其美好。
袁程歌闹腾惯了,看见白清浅的时候,却莫名地想要安静下来。
白清浅也淡漠惯了,遇见如影随形地袁程歌,却莫名地想要卸下层层伪装,靠近他。他只站在那里,没皮没脸地喊她的名字,她的心就“咚咚咚”地跳着,那种感觉,就像是活着。时间长了,便再也舍弃不了这样的感觉。
那个吧台火锅的老板介绍自家菜品的时候特别有特点,跟说快板一样.喜感十足。
记得当时白清浅听那老板逗趣般地介绍的时候,表情也是很丰富,袁程歌就是一副“怎么样?有意思吧?好玩吧?”的神情。
事实上袁程歌带着白清浅做过的事儿可多了。当知道白清浅还不会骑自行车的时候,就带着她去学了自行车,结果自然是没学会,对于不想尝试去做的事情,白清浅的懒惰程度基本上是惊天地,泣鬼神。当然,这样的事情,足够袁程歌拿来笑话白清浅千万次了。
学骑车的地方,袁程歌是早早地踩好了点的。H市别的没有,公园还是有很多的。一条长河,将H市一分为二,沿河两岸有些地方,住人来说相对危险,便建成了公园或临河大道什么的。在这样的地方骑车,特别是跟喜欢的人一起,那叫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白清浅看着自信满满的袁程歌渐渐开始抓狂,倒也不着急,不会骑自行车,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袁程歌从刚开始的一脸的不可思议,到下午的信心满满,再到傍晚的垂头丧气,这一天内,心里忽上忽下,还真刺激。
教的人认命了,学的人也累了,两人站在大桥上,看着两岸的夜景,晚风习习,惬意极了。
袁程歌说,看,H市最美的地方,就是这儿啦!
白清浅眯起眼来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袁程歌看着,哈哈大笑起来,突然间,一颗小脑袋埋在他胸膛前,被人环抱着,白清浅乌黑的长发被风撩起,掠过他的鼻尖,痒痒的,一股莫名的感觉倏地升腾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白清浅抱得更紧了。
她几乎不怎么会用语言表达感情,行动却是干脆利落。
“我这是.......被撩了?”袁程歌心里这样想着,既甜蜜又开心。
打赌的事情早就成了翻篇的了,真真切切地面对白清浅的时候,他也是真真切切地贪婪地想要拥有她的一切。这一点,随着时间得累积,袁程歌也越来越确信。
他贪恋她似不染尘俗的冷清,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可爱,她学习时认真地样子,不说话时安静地样子,或者把脑袋埋在他胸前时满足的样子,甚至是她以前对他不屑一顾的神情,都那样的独一无二。
大学里袁程歌做得最离谱的一件事儿,就是大中午的上山砍木头的那件事。
大二金工实习的时候,老师说可以自己请教工人师傅们用机床做一些纪念品带走,袁程歌脑袋一歪,鬼点子就出来了,借了工具,就上山了。
他一时半会学不会什么好看的玩意,就是笔筒好做又实用,而且自己亲手做的,自然是意义非凡。从砍了中意的木头回来,到试验了多次,手上起了许多泡,终于做出来了一个自己满意的成品出来。袁程歌看着,心里得意极了,越发地佩服自己。
这实习的最后一天,袁程歌也是真的累坏了。终于领会了“劳动人民最光荣的真谛。”从小到大,他袁程歌哪里干过什么活呀。哪里为别人这样地花费过心思,哪里像这样迫不及待地,想对一个人好。就是对林释灵,也没有。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都想为她做什么。
这个笔筒,白清浅用了很久。
两人在一起之后,互相也也越来越了解。白清浅也越来越明白,袁程歌的没皮没脸,都会有适可而止的时候,他虽然闹腾聒噪,却也有细心沉稳的时候,两人性格迥异,看着竟十分顺眼,白清浅迷恋上了那张痞气十足的脸,自我挣扎了许久,才说服自己,迈出了这一步。
袁程歌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白清浅迈出这一步,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气!内心到底做了怎样的博弈!
她渴望美好的生活,像被浪潮打上海滩的鱼,渴望每一滴水的味道。
对于袁程歌,离得越近,越不舍。
到最后白清浅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不舍爱情,还是不舍袁程歌。
他给予得越多,压力也越大。跟他在一起时的快乐有多少,独自一人时背负的沉思便有多少。又像是一个无解的难题,袁程歌也会看到她挣扎的神情,却不会理解。
除此之外,袁程歌对她,极好。
袁程歌给她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只泰迪熊。
袁程歌给她做了一只笔筒。
袁程歌吃她吃剩的面。
袁程歌带她看H市最美的地方。
袁程歌陪她上自习。
袁程歌教她骑自行车。
袁程歌陪她爬山。
袁程歌叫亲昵地她丫头
牵她的手,突然间吻她。
吻完了,然后吊儿郎当地看着她。
白清浅破天荒地脸红了,红得透透的,脑袋直接宕机,随后也不甘示弱地抱住袁程歌,紧紧地,似是反击。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啰嗦的前奏,没有忸怩做作。
就想这样,喜欢一个人,然后抱着他,到天荒地老。
现在的白清浅却不敢回忆这些。
那样的爱情,只一次,便能掏空一个人所有的力气,本来冷清的性子,也越发冷了。
生活之于她,哪会有什么好脸,短暂的幸福,不过是哄她玩罢了。
上帝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