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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属忠犬的

“流云诀”还是不错的,而且附近的灵气也非常浓郁,修炼了一个晚上,如臻的大拇趾竟然就长了出来。

第二天青峰给小师弟送包子,就看见车厢内丢了一条沾了鲜血的白布带,盘膝而坐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双瞳流光溢彩,他搁在上面的那只脚完好无缺,大拇趾竟然已经长回去了?少年缓缓松开盘腿,露出另外一只脚,脱下沾满泥水的鞋子,也是完好无缺的五根趾头。

“我叫如臻,师兄早上好。”

青峰惊奇的看着她的脚,脚趾玲珑玉白,一个不缺,半晌不言语。

如臻还以为他会表示一下惊奇,或者询问一下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一夜之间就达到练气一层的修为,以及断指长回,都需要特殊的练功与锻体技巧,但他最后却唏嘘道:“如果你娘看到你这么厉害,一定高兴坏了。”

如臻顿时心有戚戚焉,转世为人,她连自己娘的面都没见过,倒是先有个别人替她惦着了。

青峰接着又道:“看来你脚已好了,这车也用不着坐了,正好也是我租的,现在退了还能省一半租金。”

如臻微怔,这画风转变得有点快,但还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青峰把车赶到路边的茶摊,正对着十里河滩,把她搁在那里喝茶连带看风景,赶着车就去退了。

如臻喝着那种海碗盛的劣质粗茶,仔细品了品微涩的味,对比起以前,胜在实在。

昨晚她感受到这身体内除了变性丹的药性残余,还沉淀了一种毒素,都在眼睛上,天色全黑的时候哪怕有光,她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变性丹对她影响不大,她正好仗着这两年是男子身,多争取一些修炼的资源,那药性不急着解,但眼睛上的毒素她是一定要拔,不然太阳一下山她就是个睁眼瞎。

除此之外,这身体非常孱弱,气血两亏,她必要寻一个锻体的法门进行锻体,不然境界未成,恐怕这肉身就先撑不住。上辈子她潜心炼丹炼器,忽略了锻体,以致虚婴结成后,久久不敢进行巩固元婴,为了就怕元婴一出,重新伐髓锻体时,肉体撑不住。要是那时她早结元婴,恐怕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她徐徐品着茶,姿势自然优雅,一碗粗茶也被她品出了极品仙茶的滋味,眼见面前河滩上的人越来越多,手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涌到了河岸上。这些花灯多是纸扎的,有讲究的也有用薄纱糊的,扎成各种样式,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无一不具,其中最多的,是莲花鲤鱼灯,看来是想组织个河滩灯会来着。

面前这一段正在内河拐弯处,上接江河开口处,江水颇为湍急,到得这一段拐了两道弯,便缓了下来,待过了这数里,又接到江面。这一段弯拐得很有水平,拐出个水清沙浅的滩子,又多有滩涂积淤,便长了一溜郁郁葱葱的凤尾竹,极为秀美。

众人纷纷把灯吊在竹子上,虽然现在是大白天,灯没点着,但颜色鲜妍,造型别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如臻发现,江水缓缓涨了起来。

一碗茶的功夫,江水涨了三四次,江涛暗涌,江边提灯的人哗啦啦的跪倒一大片,有人对着江水就磕起头来:“河神您来啦!我家小子高烧三日,请河神显灵救他一救,来日必有酬谢!”

“河神大人,我跟阿牛哥情投意合,可他老娘看我不起,请河神显灵让我过门……”

“我家耕牛阿黄于三天前离家出走,现在还没寻回,请河神大人发动神通,帮忙喊它回家吃草。”

“……”

各种心愿不一而足。

倒茶的小哥惊喜道:“嗬,往常初一十五,河神三次有两次不来,今天还真的现形了,我得去通知老娘,抓只鸡来上供,问问我啥时候讨到老婆。”说罢丢下茶壶,一溜烟跑了。

如臻却皱了皱眉头,这架势看起来,却更像是妖怪现形。

只听“豁啦”一声,江心水花四溅,钻出个人来,他一身白色锦衣,散披着黑发,脸白唇朱,生的十分美貌。远远的见到跪倒的众人,唇角一翘,显出个十分艳丽的笑容,眼睛一瞄,盯着一个:“李村长,找我有什么事呀?唉哟,你这三层荷花灯真好看。”

说着,江水一波波泛开,如同一朵莲花,重瓣迭开,簇拥着他款款而来。

此刻河岸上灯火掩映,衬得他眉目如画,一点菱唇更是艳如朱砂。

如臻见到他,吃了一惊,手里一顿,粗瓷大碗就“硄”的一声掉在桌上,这噪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河神”侧脸往这边一望,顿时浑身一震,众人眼睛一花,他人就不见了。

如臻不动声色的盯着面前的白衣男子,他长得肤色雪白,眉目极其艳丽,一双漆黑墨瞳直直照出自己的影子,盯了片刻,便见他眼眶慢慢泛起红来,修长挺拔的身躯缓缓弯下,似乎要拉她的手。

如臻条件反射的一缩,却被他抓住了半边衣袖,她不禁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妖怪,放开我小师弟!”正是青峰赶回来了。

他一赶回就发现一个美男子站得离他的小师弟有点近,而且以他看惯美人的眼神看来,此人美则美矣,菱唇畔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满满的都是邪气,更何况方才他也远远看见他从江上过来那一幕,此人立身江水之上,不是靠法器,也不是靠双脚站立,而是袍角生风,款款如游鱼般潜来的,妥妥的是个妖怪。

他怕妖怪对小师弟不利,宝剑出鞘,方才看见那妖怪双手里捏着小师弟的一片衣袖,颀长的身子微弯,像是要给他挽上衣袖,又像是想要屈膝吻上他的手,这姿势,暧昧得很呐!

见他小眼神扫过,如臻施施然的收回了手,淡定问眼前人道:“你是谁?”

那美人妖怪瞬间委屈的瘪了嘴。

所有看到的人都觉得眼瘸了,河神的嘴瘪了瘪了瘪了……跟个老太太似的……

美人委屈的说:“丹师你都不记得了?人家的名字还是你起的呢,我叫鲤艳。”

如臻眨眨眼睛,“姓李名艳?很普通的名字啊。”

美人道:“不是姓李的李,而是鲤鱼的鲤。你,你那时戳我脑门,说,好一条艳鲤……”他眼泪汪汪的瞧着如臻,似乎想扑上来,但是又不敢,颀长的身段缩着,好似突然矮了一半。

如臻好像刚想了起来,“哎呀”一声,“原来是你!那时我炼什么丹来着?”

见她想起来了,鲤艳激动得美目泛起阵阵涟漪,无比喜悦道:“不就是凝神丹嘛,那些药渣加上废丹,我一连吃了一个月,现在想起它的味道都想吐。”

如臻心中的怀疑终于得到证实,果然就是那条鲤鱼。

当年她得了凝神丹方子,也炼出来了,但是品阶老是提高不了,吃下去就跟另一种低阶丹药差不多,用了比较贵重的材料,炼制的工序也繁复不少,出来的药效却跟低阶的差不多,这不是坑爹吗!

她暗暗琢磨,工序上没问题,说不定是方子有毛病。

方子里有一道活物药引,要那泥鳅,她就一路从鲫鱼往上换着试,最后让她试出来了,用河鲤当药引,这凝神丹才配说是中阶丹药。

这河鲤也有讲究,如果长得好看,带了几分灵气的,会带的药效蹭蹭的往上升。

河鲤做什么用的,这是秘方,当然不会外传,但那时如臻身份非凡,说要个长得好看些的河鲤,大把人上赶着进贡。

李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佼佼鱼。

此河鲤委实长得好看,如臻第一眼看见还惊艳了一把,一身细白鳞毫无瑕疵,直如银碗****,头顶上还有颠颤颤一点朱砂痣,艳丽似血,如臻是女生,天性里也喜欢美的东西,忍不住伸出手指,往它脑壳点了一点。

这鲤鱼也够蠢的,眼见有个美人临视,它把自己都要被吃了的事实丢到九霄云外,鬼使神差的仰起头,嘴巴一嘬,就把如臻的食指给含到嘴里了,那小眼神还巴巴的,一片拳拳的恋慕之情。

如臻:“……”这么蠢又长得这么漂亮的鱼可不多见,罢了,罢了,炼药也不差这么一条。

于是艳鲤逃过炼丹炉一劫,被如臻放到了屋后的池塘里。

后来如臻一路炼丹修行,百年间,炼废了的药渣,灵气不足的半废品,甚至半成品,有些直接倒进池塘里,更多的在池塘边堆成小山,成了肥料。

蠢蠢的艳鲤,就是吃这些药渣废丹长大的,从混沌一片只晓得爱美人,渐渐有了灵性。

只不知它是何时成了人形,又下山来此,而且修成了这么美这么大的一只。

它居然还认得自己……如臻瞳孔微微一缩,它是怎么认出转世重生的自己呢?

鲤鱼精好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亲昵的又抓住她手,还往自己脸颊上贴了贴,笑眯眯的说:“丹师戳了我脑门五十年,您身上那股好闻的木香味我可是嗅了五十年,也……惦记了这么多年。”他喜滋滋道:“隔这么远,我鼻子一抽,就认出来了。”

如臻放下心来,这真是想瞌睡就有枕头送来,也笑道:“还抽鼻子呢,你属狗的吗?”

“还真是!”鲤鱼精过去与她相处,没成人形,说不得话,后来成了人形,如臻却去转世轮回去了,他一直没跟她说上话,憋了足足一百五十年,现在是怎么肉麻怎么来,“咱是属忠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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