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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法泉和尚(本卷完)

此时,阎魔赤炎剑正放出淡淡幽光,红得如同一团燥热的血雾,在小爷手里持续发亮,把他整张脸衬托的格外吓人。

“不好!”已经逐渐警觉起来的万念白,大声疾呼道。

“怎么啦?”小爷不明就里,愣头愣脑问了一句。

“血红太岁应该就在附近!”

“你咋知道的?”说完,小爷的脸色跟着凝重起来。

“每次只要阎魔赤炎剑发出耀眼红光,就说明必有凶物临近,而且来者法力越高,靠得越近,它便越发红艳无比。”

“可是时间还没到啊!现在才刚过九点。”抬头望了一眼墙头挂钟,小爷缺乏自信嘟囔着,似乎被万念白很有渲染力的表情,彻底给唬住了。

“这绝对不会假,阎魔赤炎剑被我试过许多回,从来没有不灵验的。”

“好啦,别再疑神疑鬼了,血红太岁究竟啥时候现身,这我比你清楚,与其斗法几十年了,没见他早来一分钟,更没早去过一秒。”

“您咋就不信我的话呢?”

“信可屁!你比时间还准吗?每年阴历八月初八日,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完最后一下,血红太岁必定准时现身,这么多年的老规矩了,从未有任何改变,你凭啥说他今年会提早!”

深知小爷顽固不化,万念白不再与他进行争吵,遂即静心凝神,用意念去感知屋外的每一寸土地。

然而细细搜过一遍,方圆百丈之内,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连偶然路过的小妖小鬼,也遁形无踪没了影子,周围似乎干净得过于清爽。

这让万念白感到很不好意思,他涨红了脸,半天才挤出一句:“今晚有些邪门。”

“邪不邪门,咱们暂时不深究,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确是要紧处。万儿,你去书房将笔墨拿来,我开始画符,然后在祖屋各处贴好,要记得!千万别漏掉了哪扇门窗。”

不需半个时辰,万家老宅已经武装成坚固的‘堡垒’,腥燥狗血绕着泼了一圈,与外界相连的所有门窗,均贴满驱鬼般若咒,还在四处洒过雄黄酒。

做好这些,小爷面容严肃吩咐万念白跟着自己,祖孙俩默不作声,分先后而行,径直来到前厅右侧厢房。

点燃三炷香弓腰敬拜,随后小爷冷着面孔转回身,叫孙儿在自家祖宗灵牌前跪下。

郑重磕完四个响头,把香毕恭毕敬插在祭坛香炉里,小爷烦躁不安搓了搓手,沉闷地问:“知道为啥,我今夜特意让你来祭祖吗?”

万念白皱着眉头晃动脑袋,脸上现出一片茫然,小爷随后又说:“因为有件家事,我要从头到尾跟你讲一讲。”

见孙儿只是随便哼了一声,小爷似乎有些生气,可很快又犯起难,他自言自语道:“我该从哪儿说起呢?”

“从万家如何走上的盗墓这条路。”

于是,小爷开始了尘封已久的讲诉:先把目光向前推二百年,明末清初之时社会动荡,地方武装在全国并起。

当时的社会现状,连年征战不休,四处硝烟弥漫,百姓忍饥挨饿依然难以为继,有儿的卖儿、有女的卖女,没有哪个人不活在水深火热。

当人民饥不饱食、食不果腹,盗墓的世气便开始慢慢刮起,就在那个年代,万家先祖被迫选择,和村里几个年轻人结伙为伴,共同走上了盗墓这条不光彩的亡命路。“

说着,小爷伸手从香案隔层,取出一本老旧发黄的《万家族谱》,递给心不在焉的万念白,等他随意翻动几页,继续讲道:“咱家谱上的第一个人,名叫万青松。

就是此人,最早干上了盗墓这行,关于他的文字只有寥寥数语,却记载下一段神秘鬼异的离奇遭遇。“

万家祖辈生活在安徽凤阳一带,靠种地打渔为生,世世代代都是淳朴的乡下人。

凤阳地处关中平原以东,是南北交通的要冲,离当时的大都会洛阳、开封并不远,距六朝古都西安市,也仅有几天的路程。

这里自古盗墓猖獗繁盛,靠此发家和为生者不在少数,也许跟黄河经常发大水,连年闹饥荒有很大关联。

等到饿的实在没了办法,村民们就会自发组成秘密团体,夜晚专干伤天害理的事儿,整日提心吊胆,还见不得阳光。

虽然有人对此嗤之以鼻,但也有人抵挡不住利益的腐蚀,尤其当黄澄澄的盗墓所得,换来香喷喷的白米饭,以及诱人的红嫩猪肉时,任何的清高与咒骂,都显得那么无力和苍白。

从妥协到认同,然后暗中帮助,更有甚者会主动加入,这会导致一个结果,盗墓不是一小撮,或者少数几个人,往往是整个村庄的集体参与。

盗墓技艺有高有浅,除了运气的成份,通常经验决定一切,要想有十足把握,不至于付出辛苦劳动,白白淌上一身臭汗,担惊受怕起早贪黑,却所得很少,甚至一无所获,就需要盗既多又大还好的墓,而且要既准又快还狠。

行内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扒自家老祖宗的坟,所以多半会选择邻村下手,接着越走越远,贪婪和欲望也越来越大,无限拓展,永无止境,到最后变成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的职业盗墓群体。

万青松便选择了这一行,既可以说是自愿,又能讲被逼无奈,反正稀里糊涂,身不由己,带领家族的子孙后代,踏上了一条没有光明的不归路。

这天二更刚过,几个行色匆忙的人影,在荒芜的旷野上漆黑前行,他们悄无声息小心翼翼,去往前几日已经踩过点的目标,一位地主老财的家族墓地。

此时夜黑风高,几里外的那座稍大村庄,刚响过三更天的守夜人棒槌,盗墓者们已经摸到坟前,按事先约定好的任务,默不作声开始挖掘,只见铁铲乱舞,泥土四散飞扬。

花了三两个钟头,一口外表斑驳腐朽的黑棺材,便逐渐在泥土中显露出本来面貌。

随着一声‘嘎吱’闷响,沉重棺盖被撬起缝隙,当白色气体终于散尽,盗墓贼忍不住跳下坟坑,将棺材里的宝贝一阵哄抢,连墓主人是男是女,都来不及看清楚。

吵骂伴随着抢夺厮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行当,不会有人手下留情,也不会有邻里关系,甚至有打死自己父亲的事情发生。

匪徒们一哄而散,留下冷清的盗墓现场,安静躺在棺材里的墓主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处境就转而悲惨了。

当地野狗的嗅觉十分灵敏,这些野性回归的猖獗恶狗,几乎和豺狼无异,等盗墓者们前脚刚走,寻味而来的狗群蜂涌赶到,争相去撕咬死人的腐肉,却纷纷哀嚎一通,陆续躺倒在地暴毙。

一夜下来,跟万青松结伙盗墓的同村青年,几乎全部离奇死亡,上吊的上吊、投井的投井,反正各种死法都有。

清晨薄雾笼罩的小村庄,顿时喧嚣闹腾起来,此起彼伏的哭叫声喊成一片,除了村东头的万家是个例外。

听到嚎啕大哭声,万青松幸灾乐祸赶去看热闹,可是几户人家看下来,他脸色苍白腿肚子发软,所有死者均参加了昨晚的那场盗墓,并且没人能幸免于难。

逃回家躲起来的万青松,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怕,急忙赶往村东南三十华里的云雾山,山中有座佛光寺,寺内住着位‘邪乎’异常的老和尚,和尚人称法泉大师。

这位大师本是行脚僧人,前些年云游四海偶然到处,念经看病颂佛消灾,帮附近的人做过不少好事,就连佛光寺的原主持,也想把方丈位让予他,可法泉和尚坚持不肯。

没曾想半个月后,佛光寺的主持突然圆寂,僧众们苦苦哀求,然而法泉大师坚决不受主持一职,任凭他人好说歹说。

最后,那些受过他恩惠的无数村民,齐聚佛光寺万人请愿,法泉和尚才勉强答应暂管佛事一年。

盗墓团伙一夜间死个干净,惊恐万状的万青松,唯一想到的就是佛光寺的主持法泉大师,所以他慌忙跑上云雾山,恳请救下自己的这条命。

说来也巧,往日云游四方的法泉,这天正好没有出行,留在寺内静心打坐。

见万青松面色狂乱,法泉和尚睁开如虹慧眼,张嘴问道:“这位施主,为何事如此慌张啊?”

“我是山下黄龙村的村民,叫万青松,恳请大师能救我一命。”万青松一路小跑到面前,不顾满头大汗、呼哧带喘,连忙跪在拜垫上不断叩头,慌慌张张地说道。

法泉大师打量来人几眼,慢声细语地说:“看你印堂发黑,必然沾惹上了脏东西。”

急于保住身家性命的万青松,把昨夜与村民合伙盗墓,以及其他人离奇死亡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诉了一遍。

听完故事的来龙去脉,法泉和尚‘哈哈’大笑着说:“墓中不是地主老财本人,是他的一个小妾,却受冤屈而死,因与大老婆不和,趁夜色被推入井中溺亡。“

“这天正好阴历三月初三鬼节,阴气太重,枉死的女人又穿红衣,所以冤魂始终不散。“

“等地主老财得知,小妾失足坠井溺死的消息,悲伤过渡之余,唤家丁将女子的肉身,从井底捞起料理厚葬。

“那晚红衣女鬼借尸还魂,把一家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地主老财也一并带入幽冥,就更别提那位大老婆了。”

“女鬼死时正值豆蔻年华,心中积怨如何可以解,所以即便事过多年,她依然阴魂不散、怨气不消,你们却……”

讲诉到这里,法泉和尚突然停下,抓起万青松的右手细看,端详片刻又说:“还好你不曾碰过女鬼的肉身,没沾染上她的尸气,因此昨晚没找上你,但今夜她必定来索命。”

“还请大师救我。”万青松连忙再次下拜磕头。

法泉和尚将他从容扶起,右手掐指一算,对万青松轻声耳语几句,吩咐其下山去了。

惊魂未定连忙赶回家,万青松遵照大师的吩咐,将所需物品一一购齐,意志消沉中,苦等日头西沉月亮升起。

早早吃过晚饭,他吩咐家人到亲戚哪里躲藏,随后将大门敞开点燃白蜡烛,独自一人喝起闷酒,不时留下几滴热泪,欲哭无声愁断心肠。

惆怅间已近午夜,三更天的棒槌刚敲响,一阵寒风吹过,庭院里飘然现出红衣女鬼的真身,她凶眼瞪着万青松的背影,伸长十根锋利指甲,朝仇人的后背缓慢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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