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扇石门,绝难用言语来描述它的雄奇,不但高大威猛,而且雕工极其精湛。
最上边吊脚飞檐结构,每块砖每块瓦均镌刻的惟妙惟肖,一溜从大到小的走兽和小跑,不知道镇的什么灾物、压的什么邪性。
再望下面看,门边浮雕有两尊镂空的天王像,它们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怒瞪着一双虎目环眼,太阳穴上青筋凸起,仿佛随时都可以冲下来,要了擅自闯入者的小命。
万念白这伙人皆是盗墓老手,对这样的场面自然见怪不怪,可方伯和他的儿子二栓就不同了,早被吓得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谈可以帮上什么忙。
小爷之所以把大军喊了过去,跟自己一起研究如何炸开石门,是因为听他说过,前些年有鼓捣雷管炸药的经历。
讲起这事儿,就不能不提和万念白,已经分道扬镳很久的黑老鱼。
他可是盗墓界心狠手辣的人,除了笨小孩与其没有接触,刀疤、大军和万念白,都曾经跟过黑老鱼在道上‘瞎混’。
那边,小爷因如何炸开石门,正与大军争执不下,刀疤却鬼鬼祟祟蹭到身边,脸上堆满难得的笑容,对万念白说:“老白,我还有件事儿,要悄悄告诉你。”
“说呗!”万念白打量过去一眼,不动声色催促道。
“你那天在小饭店里,拖上咱们几个兄弟,准备来盗这座古墓的时候。”
“咋啦!”
“听你说墓里恐怕不太干净,我们就动了歪脑筋。”
“搞什么,你可不可以把话一次说完啊!”见刀疤扭捏中遮遮掩掩,欲说又止的样子,万念白不禁有些发火。
“事先没敢跟你商量,我们三个私底下托关系,弄了点炸药和雷管。”
“嗯,这事儿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万念白不以为然的说。
“顺手,我们还搞了几支这玩应。”说着,刀疤把藏在身后的口袋,拖到面前朝万念白打开。
“枪!”
只见脏兮兮的编织袋里,满满登登塞着四五支,被锯短身管和握柄的双筒猎强,口袋的最底下,还隐约能看见几条子弹带。
“嘿嘿,这可是好东西!”
“你从哪儿搞来的?”万念白不无惊讶地问。
“通过许多关系,求爷爷告奶奶,一个道上的朋友好说歹说,才答应借给我们,完事儿要还人家。”
炸药、雷管和枪这一类的东西,在万念白看来异常粗陋,绝对不配在盗墓中使用,因为他根深蒂固的以为,现宝是件精益求精的技术活,然而这次也觉得非比寻常,所以就睁只眼闭一只眼,不否定也没拒绝。
见万念白默然首肯,刀疤仿佛得了尚方宝剑,麻利拽出一支丢给身旁笨小孩,兴奋中自己也抽出一把,又不由分说挂上了子弹带。
等这两人不伦不类武装完毕,刀疤还抽空把多余的猎枪,塞入战战兢兢的二栓怀里,凶着脸说:“会用不?”
“没……没见过。”
“这是扳机,对准目标,扣动一下就能射出弹丸,后座力会很大,总共可以打两枪,然后像这样掰,用手取出里面的空壳,重新换上子弹,再向后扳底火,是不是很简单?”
不知道二栓是否真的听明白了,反正一个劲的点头,表情十分谦虚好学,然而手却抖个不停。
说话间,小爷和大军已经走回来,后者连忙拾起一只口袋,又回到石门边开始布置炸药和引线。
小爷不似万念白那样‘清高’,满不在意从刀疤手中接过猎枪,没用多久,便把自己武装成了‘革命战士’。
大家接下来需要后撤,齐心协力带上所有东西,沿原路返回到最后那个拐角,一边闷声抽烟,一边紧张地等待大军回来。
事情远比自己想的复杂,这让万念白很心烦,他默不作声躲在角落里,趁别人不注意,暗自催动意念,试探翡翠佛珠或者阎魔赤炎剑,看它们现在能不能用,然而事与愿违。
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两样东西在凡间,本来就或好或坏、时有时无,触发控制全不由心,没个可以信赖的谱子。
过去了十几分钟以后,大军一路小跑着回来,来到面前便叫所有人张大嘴,据说这样可以防止震破耳膜。
万念白也曾听过这样的事例,爆炸的能量越大,越不能把耳朵堵紧,否则人会被震得七窍流血,更有甚者损伤五脏六腑。
等待的时间异常纠结,谁都猜不透爆炸会在哪一刻,紧张压抑的情绪长久保持,令每个人都身心疲惫,然而万念白更想知道,石门后面的情景,念小依的魂魄又到底在哪里?
紧随‘轰隆’的一声巨响,瞬间地动山摇,大团气流裹挟着烟尘扑面而来,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连头顶矿灯都熄灭了一秒。
耐心等待片刻,让灰尘逐渐散落干净,大家才充满希望回到古墓门前,结果未出意料,满地的碎石砖块,墙倒龟裂一片狼藉。
石门底部和铺地砖,被生生炸出个大窟窿,经过简单的清理,刀疤率先爬了进去。
当万念白最后一个爬入,借助微弱的光线打量四周,忍不住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
古墓内部的空间更大,而且刚一进门,便分出三条笔直的岔道,抬眼朝前望去,漆黑渺茫遥远恍惚,几个方向均看不到尽头。
顿时大家都没了主意,谁也不能确定该往哪走,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于是就地安营扎寨,吃进入古墓的第一顿饭。
万念白这伙人因为经验丰富,出外盗墓总是事先准备补给,自然不会少了各种吃食,然而方伯和二栓怎么会懂,因为带的食物足够多,小爷便喊他俩加入聚餐。
大家席地而坐,摊开面包饼干、火腿香肠,拿出烧鸡、猪头肉和鱼罐头,更有一瓶浓烈的白酒。
面对伙伴们因劳累饥饿,以及时刻产生的紧张感,所导致的大快朵颐,万念白却没有什么心情,简单几口就自称吃饱了。
趁着别人休息的时间,他决定先去四周探探路,说不准会有大发现。
他满怀心事从人群中出来,踌躇自己该朝哪个方向去,思来想去还是选了中间的那条。
脚下这条路既齐整又宽阔,少说可以并排开四辆解放车,一律用两米见方的青砖铺成。
墙壁十几米高,绘声绘色刻有各种浮雕,画面多以传说中的神兽为主,夹杂一些凶神恶煞的妖魔鬼怪,也有地煞、天罡和菩萨像,使人感觉鱼龙混杂,丝毫找不到要表达的主旨和寓意。
约走出去五六百米,忽然在前方的不远处,凹陷下去的两边各有壁龛,惊奇中走近细看,居然都供奉着同一种怪兽。
这东西像狗不是狗、似豹绝非豹,头上有根短角,四肢粗壮肌肉发达,呲牙咧嘴怪诞荒唐,长相丑陋而且极其凶恶,只一人来高,不知何物的黑色石头雕塑。
万念白想再走近些细心观察,却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手,冷不防用力拽住,吃惊中回头去看,小爷正站在那里不住打量。
默声瞧了半天,小爷黑着脸轻声问:“这东西,你以前见过吗?”
别说见过,万念白连名字都不知道,只好急忙摇头否定。
“古人叫它獬豸,是一种极其凶猛的恶兽,传说生在地狱里专吃腐尸,性情暴戾,常用来镇鬼驱邪。”
“血红太岁的墓中,怎么会供奉着它呢?”想了半天,万念白悄声问出一句。
“这东西肯定大有来头,我们还是别碰上为妙。”
正说着,已经吃完东西,陆续跟了上来的伙伴们,纷纷好奇向獬豸像望去,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这时,大军留意到神兽的面前,摆放着一样闪闪发光的物体,虽然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落满厚厚的灰尘,却掩盖不住精美绝伦,动了贪念笑呵呵伸手去拿。
把物体捧在手里,吹落上面附着的灰尘,一只硕大无比的金盆,遂即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伙伴们嘻嘻哈哈有说有笑,你传给我我传给我,依次观赏了一遍,都对它赞不绝口。
刚入千年古墓,便发现了如此贵重的宝贝,给谁能不高兴呢?大家更是喜不自胜,像怕被别人抢走似得,连忙打开随身带来的背包,将金盆放入扣上拉链。
谁知这个简单的举动,却招惹来异乎寻常的危险,顷刻间獬豸像开始分崩离析,褪去包裹在外的岩石层,露出一只鲜活灵异的怪兽。
獬豸蹲在神龛上,龇牙咧嘴瞪下来,同时嗓子里不停低吼,与没毛的疯狗没有两样。
早已被吓个半死的大军,那里还顾得上思考,拔出双管猎强,对准獬豸的脑袋便扣动扳机。
这一枪不但没打死对方,獬豸只是后退半步,摇头晃脑哀嚎两声,遂即发怒猛扑下来。
那里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大家立即慌了神四处跑开,一窝蜂没逃出去多远,又有几只獬豸已经复活,冷不丁出现在了眼前……